飞机着落后在跑道上缓慢滑行时,机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告诉我,芝加哥早已是华灯初上了。
由于在上海出发时第一趟航班延误了三小时,导致我们错过了紧接着的下一趟航班,我们一行十人不得不重新规划路线,先在芝加哥逗留一夜,第二天再想办法去华盛顿。于是,便有了和这座陌生城市的短暂相逢。
取好行李,办好手续,已是午夜时分,候机厅里已看不到其它的乘客。
走出候机厅大门,迎面扑来了一股刺骨的寒风,清冽的寒风淬不及防地倒灌进我的喉咙,呛得我说不出话来,让迷糊困顿的我一下清醒了许多。我下意识地裹紧衣领。环顾四周,才发现芝加哥是一场大雪刚停,墙角堆积了厚厚的白雪,路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而且一阵阵寒风仍在身边肆意地打着转转。
刚从暖和的候机厅里走出来,一下进入零下十几度的寒风中,很不适应。于是大家纷纷开箱取衣,尽可能把自己从头到脚武装起来,尽可能裹得严严实实。
第二天凌晨,根据前晚与机场的协商和安排,我们摸黑又回到机场,登上了飞往Newark的航班。一到目的地,随即转坐大巴,沿着笔直的95号公路一路向南,往Washington DC赶去。
95号公路据说是一条很有名的公路,它与大西洋岸平行,是美国东岸的交通大动脉,被称为东北走廊。大巴行驶在宽阔的公路上,持续笔直的朝着一望无际的前方开下去,公路在视线可及的远方逐渐变窄,最终成了一个点,我的视线也停留在了那个点上。看着远方的那个小点,思维活跃了起来,不禁开始遐想,美国的高速公路都是这样的吗?大道两边连绵不断的一望无际的荒滩是否仍是当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时的模样?这些纵横在荒无人烟的大地上的一条条大道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又像布满人体全身的血管,在心肌有力的收缩过程中,把活力和新鲜血液带到了四面八方。
五个多小时的大巴旅行给了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可以细细观赏美东的冬季,而且恰好是午后到傍晚的时段,我们便一路追随着太阳,从出发时白雪皑皑的广阔原野,过度到灰蒙蒙的田野山庄,公路的两边基本是望不到边的大片平原。从太阳当头到暮色苍茫,再到夜幕降临,我们一路行进着,一口气跑了300多公里。
美东大平原上的日落景象是极其壮观的。硕大的火球悬挂在西边的天空,悬挂在冬天萧瑟的光秃秃的树梢上,整片树林远看像点燃了一般,透出血红的光影,仿佛凤凰涅磐,也许美丽的凤凰正在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和幸福。然后,火球一点点下落,再下落,逐渐被远处的房屋树林遮挡,金色的余晖便把半边天空照得通红,最终,随着火球的下移,红色慢慢暗淡下去,一点一点,转变成灰色,最后连灰色也完全隐退,天地间像拉上了黑色的帘子,只有路灯和广告牌发出微弱的光。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日落景象和昼夜交替的过程。夕阳西下的时候,太阳照射在一望无边的荒野上,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车内的我们也能感受到炽热的光环,每人脸上带着红晕,浑身的细胞仿佛也被激活。我不时赞叹欢呼,全然没有了睡意。身边坐着的来自上海的朋友友好地告诉我,第一次来美国看到这样景色的人都是这样的。
美国东部的冬季总体是萧瑟的,是缺乏色彩和生命迹象的季节。放眼望去远处近处全是灰朦朦的一片,树枝枯萎,没有生机,但如果细细观察,在有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你会发现一棵棵大树使劲向空中伸展着自己的每一根枝杆,倒也显得粗旷遒劲,在寒风中透出一股强烈的沧桑和凝重,给人不屈不饶和粗狂奔放的印象。
在这样的季节,也许美东的万物生灵正在悄悄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来年新春的萌发!也许冬季的血色夕阳正在给予万物生灵足够的能量来等待一场旷世的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