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想找那张三年前在洛阳拍到梨花在人群里簌簌落下的照片,翻了两年的朋友圈,又想起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来。
那些忧思如海,日夜不成眠辗转难寐的日子,我全都忘记啦。
只记得夏天的傍晚,看见天上质感层层分明的云,只在湖北见过这样独一份的。我穿过灯光晦暗的院子去厕所,月色明朗,那些云还在,在风里慢慢穿过月亮,溢出一圈圈彩色的光晕,我可算明白啦,什么叫彩月追月呀。我半夜就这样在篮球架下面发呆,一天又一天,墙上的爬山虎枯了又绿,里面掩着的楼里常常传出古筝的声音 ,我望着那些窗子想,这到底是哪一家的孩子呢。七月半鬼节的时候,月色格外皎洁,这世上真有鬼吗。
前方施工的时候不小心扰了喜鹊的窝,他们说大喜鹊好像不会要这些孩子了,干脆连窝带了回来。我们给它们抓好多好多筷子那么粗的蚯蚓,还有食堂的米饭和肉,就这样喂大了。那时候长全了羽毛还不会飞,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托着它们出来晒太阳。也是有一天这样晒太阳的时候,第一只飞走了,后来慢慢的全都长大了,飞走了。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们来晚一步,禽类只认出生见到的那个东西做妈妈,我们这些人,它们大概从头到尾一个都不认得的。大叔们讲起来以前在云南的深山里施工,有一群小松鼠天天瞅准时机跑食堂里偷肉,笑坏我了。
我在门上逮到的天牛,玩了一会儿就放掉了,好大一只。有一天下雨我们老大兴冲冲跑进来,拿瓶子装了手指那么粗的小蛇给我玩,我。。。湖北夏天的雨季又长雨又大,经常有迷路湿了羽毛的小鸟闯进大仓库里,乌鸦啦戴胜啦小麻雀啦还有我不认识的。还常常在河里捡到乌龟,也不知道后来都去哪儿了。有一天天快黑的时候,我在宿舍后面的沟里看到一只黄鼠狼,我看着它它看着我,我还看着它它还看着我,等我还没想出来它到底是个什么动物,打算找人来帮我看看的时候,它已经跑进夜色里了。后来来了山东,有一天办公室的大哥兴冲冲抱着一个纸箱塞给我,拿去玩,居然是开车在马路上捡到刺猬。。。。由于它破箱的能力太强,常常在各个办公室角落里自由来去,我们又不会养,第三天晚上我和另一个小姑娘把它带到老远的地里放掉了。
有一个大叔爱玩石头,常常在外面寻觅一些树根回家造景。大概对其中一个不满意,送给我玩,我在院子里抠了好多青苔和小草,在树洞里塞了两个小芋头。夏天宿舍里老是听到青蛙叫的声音,原来藏在树洞里的芋头下面。。。还有一天飞来一只萤火虫。
还是那个大叔,我说想养点水生植物,是不是去晚上买点铜钱草啥的。大叔说他开车常路过一个水池,被水葫芦铺满了,这个季节水葫芦正开花,好看得紧,给我薅一把回来好了。我生平第一次有近距离观看它的机会,果然好看得紧,我查了一下,它还有个名字叫凤眼蓝,这个花瓣纹路之美,难以描摹,这个名字太好了。它们没长大的时候,每根茎都是饱满的圆圆的小葫芦的样子,太可爱了。后来不知道为啥养死了,我安慰自己也算为环保出了一份力。
15年和16年之交,晚上十二点跟范连长在湘江边散步,看了橘子洲上的烟花,对面是岳麓山,从长沙为什么放如此大规模的烟花聊到八千湘女上天山。
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呢,我突然明白了,我们都喜欢追问这个世界究竟。这条流过这里的河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湘江流到哪里去,长江还有哪些大名鼎鼎的支流,讨论一下毛爷爷横渡有多难,江边这块石头是谁运过来,刻的是什么故事,岳麓山那个书院从何时建,来过什么人,那天下名联第一次见在哪一本语文书上,橘子洲上的烟花从何处运来,为什么湘江边人满为患举步维艰,身后的万达空空荡荡顾客寥寥,为什么我们坐公交车这么难,靖港的河边谁在这里打过仗,这些明信片何人所拍。我们这样喜欢弄清楚脚下的每一步路。
我们坐在橘子洲毛爷爷的雕像下面吹风,我灵感突现,回头对他喊,斯芬克斯毛,连长秒懂,拍手叫绝。
听到江边水声冽冽,一位大叔钓上来一条大鲤鱼,是我生平仅见的肥硕,我蹲在江边吹着风看了半天始终也不肯走,而他也觉得很有趣。
半夜兴起去电玩城,游戏币玩完终于要回去,不认识的姐姐迎面走来,二话不说分了一大把游戏币给我们,面面相觑又开心地接着玩起来。
半夜翻到照片想起来随便记录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