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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第一胎生的女儿应该还要再生二胎吧!”
“是啊,要是第一个孩子是男孩,我到可以省去这样的麻烦。”
听着亲戚和婶婶的谈话,我心里一阵鄙夷:“这都2018年了,怎么还有这样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难不成婶婶家里有皇位要继承?”我站在婴儿车面前,小心翼翼的把手指伸进那只只有我手五分之一大的小手里,她紧紧的抓住我,我抱起她,静静的感受生命的美好。这个妹妹肤色白皙、五官端正、香香软软,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只是小可爱,你还不知道你妈妈和姨婆正在遗憾你不是个男孩子,纵使你生的再好看,你妈妈还是得再受一次罪。
“婷婷,走啦。”奶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这场必行的走亲戚活动终于结束了,到了楼下,奶奶发现扇子忘在了病房,因为电梯人太多,我和弟弟走了楼梯,一路飞奔,到了六楼,弟弟突然停下来,问我:“姐姐,为什么层楼有三层楼梯?”我脚步一滞,背脊发凉,那一刻,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个城市所有的医院妇产科楼梯都多一层,通向那个楼道。”“都多一层,通向那个楼道。”我低头喃喃地念着,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脑里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20世纪80年代,正是国家严格执行计划生育的时候。“坚决打击流产女婴!”“一人超生,全村结扎”等的宣传标语布满大街小巷。那时,几乎所有家庭都在祈祷生个男孩,要是哪家的媳妇生了男孩,婆婆恨不得把家里的门窗全部封死,生怕自己的大孙子被别人看去一眼;要是生了女孩,那就是天壤之别,不仅媳妇要被婆婆指着肚子骂不争气,就连那刚出生的小孩也要被说成赔钱货,很多女婴被连夜送走,甚至还没吃上一口母亲的热奶。一个竹背篓,一张蓝花布,一阵断断续续的啼哭,一个她从出生就无法左右的性别,左右了她的一生。
因为限制孩子的数量,女婴几乎成了一个家庭最大的烦恼。城里妇幼保健院的门外随时可以捡到女婴,若是有人好奇上前探望,哪怕是衣衫褴褛甚至神志不清,都会有妇女冲出来哭着求着让人收了这个孩子,哪怕让这孩子当牛做马。可是哪有这么多活菩萨?大家都不想要女婴,渐渐地,即使白搭钱,女婴也送不出去了,到后来,村里的池塘、路边的草丛、医院的下水道……都能看见女婴,最惨的连那张蔽体的蓝花布也没有,一时间,仿佛大家都失了良心,任由这些女婴渴死、饿死、冻死,最后腐烂,发出令人呕吐的气味。
是夜,闷雷低沉,紧接着来的便是疾风暴雨,滚滚乌云把整座城压得喘不上气。有个30岁左右的男人急急忙忙地从妇幼保健院跑出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大喊:“楼道里有好多女婴的啼哭!有好多女婴的啼哭!快救救她们!快救救她们!”可雷雨交加,没一人听见男子的喊叫。
第二天,这个男子像是疯了一般,见人就说:“他女儿在叫他去救她,他女儿不放过他!”男子把医院闹的鸡犬不宁,医生说他丧了心智,一针镇定剂让他倒在床上。
再次入夜,约是凌晨,保健院楼道里来婴儿悲惨的哭声,刚开始只是“呜呜”的小声抽泣,后来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绿色的楼道里回荡着凄惨的婴儿啼哭。各病房的父母赶紧检查自己的儿子是否安好,可这嘤嘤细腻的啼哭分明是女婴发出的。可人人皆知,这个医院早已没了女婴……
从那个夜晚起,每晚两点,女婴的哭叫准时在楼道里响起,整个城市陷入恐怖的情绪中,死寂一片。妇幼保健院院长和城里的领导日夜调查,皆无结果,只得增加驻守在医院的警察。说来也怪,这凄惨的哭喊只是每晚出现,从来没见这哭声的发出者害过一个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上面的领导说要拆了保健院时,事情发生了转机,一个女护士要在保健院生孩子,她早早地得知自己怀的是女儿,不仅没有伤心反而买了许多玩偶将病房装饰了一番。那晚,婴儿的啼哭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房。
后来,妇幼保健院来了个疯疯癫癫的风水先生:“说这些哭声是那些惨死的女婴发出的,她们无处可归,怨念难散,灵魂不得超生,便聚集在这里,希望有个能容身的地方。”
院长半信半疑,但为了让医院不被拆,还是腾了一层楼,把楼道刷成粉色,在病房里装了娃娃。结果当晚,医院便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切又像回到了从前。
随着经济的发展,当初的妇幼保健院早已被拆,只是后来建起的医院都默契的做了这个事情——把妇产科的楼梯修成三层,即使不能再空出一层楼给那些女婴,也要多修一层楼梯,通向那个看不见的楼道。
“姐姐,到底为什么啊?”弟弟叫醒了我,我随便编了个这层楼要高些的理由搪塞过去。到了病房,拿回奶奶的扇子,在房门关闭之前。我看见表叔拉着窗帘在另一张病床上玩手机,而婶婶紧闭双眼,面色无光,好似忍耐着什么。
在回去的车上,我一直在想:“这个看不见的楼道现在还在发挥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