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约了老同学吃羊肉。刚一落座,老板娘亲自过来,问我们吃点什么。我说,羊肉,两斤。老同学坐在左边,安静地等着。老板娘问,清汤还是葱爆?我知道她是个重口味,应该不想要清汤的。我把头略偏向左边,看着她,表示征询她的意见,她心领神会,微笑着回答老板娘,酱爆。然后我们一起点了几个菜。今天主要是来吃羊肉羊肚。
她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外衣,搭配那一撮板栗色挑染的短发,很是精神,显得比我这个中年大叔年轻多了。这清爽利索的形象,让我想起三十年前跟我同班上学的时期。那时候我坐在前排,她坐在后排。更准确地说,她坐在我的背后,两个位置一前一后正对着。我们家的小弟不愿意上学继续学技术,已经在工厂安稳地上班,我爸找了战友问了熟人,才帮我找到这样一个技术学校,我是很愿意学习的。尤其是老板找了人之后,我更加自觉。那样一米八的高个儿坐在她前面,按她身高一米五多一点的坐姿,基本看不到黑板,但是呢,她不介意哈,基本没叫过我让开。总是在需要看黑板的时候自己灵活调换脖子的位置吧。
我很认真地听课,那时候不会去替别人着想,只是旁边同学笑我俩一前一后身高差别最大。我有些感觉—挡着她了。可是我并没有挡着她前进的步伐。
那个时期,八十年代,我们那批同学大部分都是上完中学就上班的。然后,又等机会到技术学校学技术。她是一边上学一边工作,而且是两份工,现在叫“兼职”或者“斜杠”。每次上课她都迟到,每次放学她都早退,基本都是飞奔来上学,然后又提前一点退出课堂。老师理解她,她也安静地上学,尽量不影响她人。我们都是在课堂上认真听课、记笔记,课下各奔东西。考试每次都是我第一她第二,除了偶尔在学习上探讨某个问题,我们没有任何单独见面的机会。
快毕业的时候,一帮同学约了吃夜宵—羊肉火锅。那时我已经联系好上班的新单位并实习,一纸文凭帮了我的大忙,稳稳当当地待在当时很出名的国企。老爸为此回了老家去请客,老妈也高兴到放松监督,我乐得清闲,下班就跟同学、朋友到处聚会。三十年前的同学,二十几位,男女基本持平,所以我们在一起搞活动很热闹。我们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有些同学家里有电话,就往同学所在单位或住的家属区打电话,约齐了同学,羊肉火锅的地点一周前都已经订好了。这位女同学,羊肉火锅的聚会非常积极,当时她已经考了大专文凭,可说千里挑一的学习能力,而且基本可以说比百分之一更小的机会,她一个女生,还拿到了摩托驾照。春风得意的她,呼朋唤友原来也是一把好手,我呢,觥筹交错,吃喝聊天,也是放得开。全班的第一第二名,在羊肉火锅的聚会上,我们合唱一首歌《朋友》,当时她极不情愿地看着我。我都以为她不愿意跟我唱,结果旁边她的闺蜜悄悄地跟我说,她不想做朋友,想做女朋友。
我当时开玩笑,一杯酒喝了,略过。她从没跟我单独见面,从没提过,而是那时我们表达的方式,比如纸条、情书,都没有过。她的豪迈,我很欣赏。但是我心里当时已经有了人选,就是新工作单位里,隔壁办公室老张的女儿,来过两次办公室,眉清目秀的端庄,我很喜欢。老张的眼珠子盯过我两次,我知道,他并不反感,于是更加确定了方向—追求老张的女儿。那时我已经托小弟帮我买过小礼物送去,没背拒绝,顺利的话,接下来我就要约老张的女儿见面了。
女同学在那次羊肉火锅的桌子上,喝了两罐啤酒,还说了一句:给这羊肉煲加点酱。很大声,所有同学都看到了她涨红的脸脖。我那时隔着眼睛看着她,直勾勾地扫过我的旁边,没有停留。我很机敏地低头,剥着花生米。然后她走向了一个男生,平常大家都不看好的一个邋遢的中分发型的闷骚男,跟她碰杯。人群中起哄,加点酱!加点酱!他们以为,她喜欢那个男生,把那邋遢的家伙喊得高兴坏了,使劲喝酒,后来她俩都喝倒了。我们陆续散去,我去送她回家,扶着她的摩托她的右胳膊。她昏昏欲睡,边走边说,羊肉煲,加点酱。我始终记得这句话,因为她重复很多次,然后一个踉跄摔下去,我赶紧拉了起来,背她,找了个开面包车的朋友送她回家。
那之后,我忙着追求老张的女儿,然后一年以内结婚、分房,然后第二年生了我的女儿,单位里面工作忙,家里照顾老婆孩子忙。同学很少聚会,很少联系。前年开始,我的智能手机多了一部,专门跟客户保持联系,然后挂了微信,同学群,从小学到中学到技术学校,好几个群,然后她加了我的微信。原来,她后来回到这个城市,这个区域的附近,我们相隔十几公里远。以后常联系,她留言给我。我说,好的。当真,不久之后,她过来办事,路过我们那栋办公楼,原来她的一位客户,我老早就认识。这样,我们三个一起吃了顿便饭。我始终记得羊肉煲那晚她的沉醉。重温同窗时期的那份美好,我们很珍惜又能联系的时光。
于是约了这次的午餐——羊肉煲。我记得加点酱。给老同学加点酱,这是应该的。我理应多多照顾她。源于那份真情和同窗的美好。如今,老朋友相聚,更待珍惜。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6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