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了,一处芍药开,物是人却非。近来阴雨连绵,最是让人忆起往事。
“芍药,你看,他还在看我们。”小芍药故意低了低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只说道:“别说话,我们快走。”便赶紧拉着幻儿离开。
这时的芍药和幻儿才念三年级,两个小丫头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同班同学,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这天,五月二十一号,两个小姑娘正在操场上排练六一节目,走过来一个高年级的学姐,给芍药了一个纸条,然后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开了。这是一个错字连篇的纸条,虽然只有几行字,却困扰了芍药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这张纸条,是一封表白信。一行行歪歪斜斜的字彻底扰乱了芍药的心。芍药知道,这个年纪,真的太小了,绝不应该谈恋爱。
几天后,她果断的找到那个学姐,并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说的这些我不管,我只负责给他传话,所以,你只能自己去找他说。”学姐一副冷漠且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痛不痒丢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独自留芍药在原地。
这下芍药害怕了,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那个记忆中模模糊糊的男生。
那个时候的芍药,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长得也很可爱,肤色白白的,脸圆圆的,只是,她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她噩梦的源头。
后来的日子,就连芍药自己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个日子,她不间断的收到那个男生的情书。起初几次,她还会拜托别人原封不动送回去,后来,次数多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拜托别人了,也就只好当场撕毁了。时间一长,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去厕所,也会有人在背后对芍药指指点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可又无可奈何。
更过分的一次,那个男生竟然托人把情书送到了芍药的家里,在父母的一再追问下,她暂时支支吾吾的蒙了过去,但是,她深知这件事情迟早会露馅,就像纸终究包不住火那样。
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这让她几近崩溃,这些流言蜚语,一个单纯的小女孩真的承受不来。
尘少,是芍药和幻儿的同班同学,一个很调皮可是很招老师喜欢的男孩子。他和芍药小学六年都在同一个班里,期间,还同桌过几年。日子久了,芍药对他的情愫也夹杂着几丝少女初恋的甜蜜。
“喂,你以后离芍药远一点。”芍药在途径厕所的路上恰好偷偷看到这一幕。
“我说过了,她找我是收作业。”
原来,芍药一直的躲避与拒绝,在那个男生眼里竟然成了心早有所属,于是,他开始疯狂的找她身边的男生,这一次,她真的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觉,怎么可以这样?他凭什么这样?
可是,更令她心痛的是,人群中,她竟然看到了尘少,那个和她同桌几年的男生,她感觉心脏骤停,怎么可以这样?同桌几年,就算没有情意,也不用这么着急把自己往外推啊!还有那些班里的男生,这究竟是第几次,这些都压的芍药喘不过气来。
渐渐的,周围人看她,眼睛里都夹杂太多。芍药开始害怕了,怕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幕类似的事情,于是,她变得内向了,不再和男生说话,甚至后来,女生,她也不敢理了。因为幻儿对她说过,自己去外面时,总会发现那个男生在盯着他。芍药不想身边的朋友遭到无谓的骚扰,所以,她情愿从此包裹起自己,不再与人为友。
时间久了,芍药以为那个男生终究会忘记自己,自己也终究会回归到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她的身边,还会有很多朋友,她们可以继续玩闹。
芍药原以为时间是可以冲刷一切,可是,这次,她错了,他对她变态的情终究还是存在,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本加厉。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议论她,除非必要,她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因为她一出现,背后就开始有人议论纷纷,她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后来,更有甚者,变本加厉,直接找到芍药,当面骂她,骂的那些话很难听,简直不堪入耳。多年之后她仍然没有忘记,“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啊,怎么这么冷血啊?他为你付出那么多,追了你这么多年,你究竟还要怎么啊?你这样和婊子有什么区别啊?”
这看起来尖酸刻薄、毫不留情却条条有理有据的短短几句话,如针扎在芍药的心上,深深刺痛着她的心,也让她饱受折磨。
可是事实上,她一开始就果断拒绝了呀,她 根本没有错呀,她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本不该这个年龄承受的,这一切凭什么?
以后的日子,芍药变得不苟言笑,身边继续没有朋友,背后继续被人骂。可是,那个年纪的小女生是渴望朋友的啊,她只能去和书做朋友。她看过很多很多的书,开始把自己心中郁积的不平统统写在纸上,用笔触来发泄自己内心异常的不满。
在亲人面前,她又表现的那么大方,仿佛这是两个人。所以,长辈都认为她是稳重懂事。殊不知,周围的流言蜚语早就已经剥夺了她作为一个小女生应该有的矫气和灵气。
“芍药,其实,小时候的尘少他是喜欢你的,只不过,当时他也是迫于那位学长的压力。他,不是故意监视你的。”,高中毕业典礼上,幻儿借着酒劲,说出了这些往事。
啊,她们似乎好长时间没有聊天了吧,“不过这些都过去了,无所谓了,现在,我会替你好好对他的。其实,我真的挺想跟你说声抱歉的,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以后,我们天各一方了,好好过吧。”
没有什么对不起,这些都是宿命,芍药从来没有埋怨过旁人,十年,她只有自己默默承受这些,没有向谁倾诉过,或许心痛得早已麻木,十年,她,一滴眼泪也没有留,此时的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哭了。而现在的她,经过了十年本不该有的荒诞岁月,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气,她,已经变得自卑,胆小怕事。
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每个女生都渴望一次浪漫、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场无关其他的爱情,芍药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她不敢,她也不会去爱别人了。十年之期,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小,已经没有友情和爱情的容身之地了。
芍药,又名将离。她终究是要离去的,带着满身伤痛、一心殇。人啊,若太执着于过去,未来可怎么过呀?芍药学着慢慢忘记,可是,她自己真的做不到。无数的夜晚,无数的梦中,那些噩梦,那些背后的指指点点,足以让她深夜醉酒、独自哭泣。
大学,芍药换了一座城市,远离了之前的记忆,告别了之前的殇痛,用一副全新的面孔生活。现在,她时不时的看到幻儿和尘少在朋友圈撒狗粮,是自己的心早已痛的麻木,还是自己真的放下了呢?或许,只有芍药大声说出来,她才真的放下了吧。
一处伤心地,两处闲愁话,三颗玲玲心。午夜梦回、痛到深夜饮酒;辗转反侧、殇到独自哭泣。太执着于往事,未来可怎么走?收起一地破碎的心,芍药一笑而过。愿前半生所有的遗憾,都是下半生惊喜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