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九离的公主本不该这般落魄。

尹迟霜自幼在宫中得到的最多的便是白眼，她本是无名姬女庶出，在九离皇室空占了一个名分。吃穿用度比不上其他皇室子女，甚至外戚家的妾房也比她过的奢华，但这并不是她最落魄的时候。

她最落魄的时候，是在十四岁的时候被送入沙场。

九离君主久不得男嗣，权臣专朝，外戚坐大，他想将兵权收拢，却信不得旁人，只有寄望自己的儿子。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人能为他诞下皇子来。

皇子遥遥无期，而形势却已迫在眉睫，最后，他从自己的女儿中间，挑出了这位无后台无牵扯势力的公主。

尹迟霜记得他父皇对她说：“若想讨得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拿出实力来换。”

那之后，尹迟霜以九离公主和 九离开朝以来第一位女兵的身份新兵入伍。

她并未因为公主的身份在队伍里捡到半点便宜来，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摸爬滚打坐上定国大将军这一位置，这背后定然还有九离皇帝暗中操作，但她吃的苦，却都是实打实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叹一下人生变幻，就被召回宫中，准备被送上婚车，为了九离的长久安泰嫁入蛮屠。

“我既已拿出实力来证明，为何命运还是由不得己？”她记得自己曾经这般向九离皇帝大声质询。

“你既生在九离皇室，命运便注定不由自己做主。”九离皇帝冰冷的声音从高座上传来。

“可笑，当初我听你的话是为了过自己想要生活，现在我既然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为何还要继续听命于你？”她生了反骨，对着独居高位的人横眉眦目。

“我现下不逼你，不过多日，你自己便会想明白。”九离帝话还未说完时，尹迟霜便已从殿中跑了出去。

之后遇见的人，便是前世今生千般纠葛，挥化难去的孽缘…

“安仁君…”

宋闻睁开眼时，耳畔这一声轻唤尚且来不及远去，黑暗中他一对长眸漾着深幽暗光，将他心绪衬的晦暗。

梦中的人乌发高束，一袭青衣风中猎猎，朝自己笑的飒爽。

画面分明是美的，宋闻回忆到此处的时候心情却并不美好，一阵压抑滞郁在心口处，沉迫的让人几欲窒息，竟是如何也舒缓不去半分。

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在院中，随意攀着颜色晦暗的墙壁，睡的东倒西歪。宋闻披了衣服走出去，一路到了尹迟霜的跟前。自高而下的看着熟睡的人，眸中似有冥火幽幽暗动，明灭几起间，宋安仁已扬枚，手中多了两道黄底赤纹的符纸，那附上丹朱颜色鲜艳，乍看仿佛是血液，尚在明黄的符纸上游动。

他手上掐着诀，并指眸色凌厉便要将符文朝尹迟霜眉心中贴去。

而尹迟霜也在这一刻醒了，她抬眸对着宋闻笑，眸子亮的好似星辰。

她说：“安仁君，你可知道，你我相遇是在更早之前，你坏了我好一段姻缘，害我孤苦了数个百年。”

魔障！

宋闻心中默一声狠狠念起，集中神思，因方才尹迟霜的话而轻轻顿住的手微颤着探向尹迟霜。

尹迟霜也不躲，依旧笑着看向他，轻然开口：“你可还记得你有个外甥？他很怕你，总是不敢正眼和你说话，时常为了躲你逃到我这里来。”

字字如丝传入脑中，竟似一张密网织成，将自己神思扣拢收绞，胸腔之中百味情愫翻涌，宋闻一时竟然再难动半分。

尹迟霜却在这时轻轻攀住他的手腕，下一刻，柔滑且冰凉的面颊贴在了他的掌心上，尹迟霜抿着唇角，面颊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

“你的外甥如今亦是长大了，不再向过去那样追着问我为何你总是那般冰冷无澜，是否你的心中真的毫无感情。”

她说着，伸出手臂，玉白手指抚上宋闻的面庞，投来的目光再不是白日里那般通彻透亮，她笑着，一对眸，弯月般，蓄着缱绻依恋。

宋闻平静看着她，身受桎梏并未让他慌乱，这人心冷，一如他面上冰冷凉薄的神情。

一道人影从尹迟霜身后走出，身材成长的长挑的少年，面目间青涩已然褪尽。

穆远抬手，一枚铜镜在他掌中化出，幽幽白光大盛。

隔世镜，开鉴匣光，可探三生。

五.

尹迟霜和宋闻的初见着实是在更早之前，早到九离才是方建国。

她是司掌着整个七国二十四岛所有桃花的仙子，奉天帝之命，带去十里桃华盛世，以贺初代九离帝开朝丰功。

尹迟霜生性不爱妆饰，她素白着一张新月般皎皎面容，一身淡青色垂纱，披着如瀑般垂下的青丝，自漫天桃华中款款而来。

也是奉天帝之命，她是要留在九离新帝身旁的，辅他坐稳河山，直至百年。

但这些事她终究是没做成的。

她记得那天她在桃林之中侯着驭辇必来的九离帝时，有人支云乘风而来，仙姿羽袂，形容清冷。

九天之上独居的仙君，传说中飞升时自斩情根，心中不怀情感修为极高的上仙。

“安仁君。”

来人未有回答，却是甩袖化出捆仙绳，将下方被上仙气场吓得战战兢兢的桃花仙子绑了个严实，未曾给过辩解机会。

尹迟霜亦是未曾反应过来，任由这个人把自己绑了个严实带回了天界。

要说天庭上资历尚长的神仙也不少，新晋的小神却是年年锐减，眼见着天庭上能跑腿的苦力越发的少，天帝偶尔也将心思动到那些终日呆在家里不曾出来通通气的上仙身上，安仁君便是被天帝动心思的活生生的例子。

只可惜安仁君却是不是一个适合跑腿的好料子。本来是让他去将叛逃出天庭自愿归入妖界的辛夷花神抓回来，他却是将正在办事的桃花仙子捆了个结实往天庭大殿上一扔。

这人高傲的很，心中又没情绪，只是机械办事，虽说是办事，却连对象看也不看，感觉是个管花的神仙便将人拿了回来。

弄清原委以后，尹迟霜被很快的松了绑，急急赶回去执行任务，去了却是一身冷汗。

那九离新帝早已离开桃林，却还多带了一人，是一名在桃林中翩然自舞的农女。伊人粉面玉腮，正是二八年华，姿态婀娜，虽无霓裳华服添艳，却也正好是那份青涩纯稚俘获了九离帝的心。农女被带了回去，每过两年便被赐了妃位，之后的数十载，更是活的风声水起。

行事有误，天帝定然是要责罚人的。安仁君是主犯，被罚下凡历世一番，受尽生老病死煎熬，方得回归仙位，这罚在尹迟霜眼中来的合理，却也有不合理的，就好比她本来无辜，论罪责无论如何也不该论到她身上来的，可她亦要受罚，同安仁君一道下凡去。

她本只是司掌花卉的仙子，仙位卑薄，又无九天之上的仙长撑腰作势，纵然这惩罚来的不合理，她也只能受下。

她同安仁君一齐去了凡世，双双降往九离国境。

还记得她在到达九离之中投胎降世前那刻，竟是肥起胆子来，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安仁君，我同那九离始帝本事有长久一段姻缘的，如今却被毁了个干净，安仁君是否该赔偿我些什么来？”

身旁之人依旧空着神情恍若未闻，俊朗的眉目间仿佛都快飞出冰霜来。下一刻，已是各进殊途。

那年冬天，九离皇宫中，一名被圣上醉酒后临幸的无名姬女默默诞下了一位公主，后因体虚过耗身亡，小公主无家族势力扶持，亦不得圣上重视，注定前途艰辛坎坷。

而皇宫之外百里的宋相国府中，亦是喜得麟子，据说小公子诞生的时候，天边华彩大作，竟与皇宫后宫那方宫殿处的泣血丹阳相辉映。便有会查气观彩之人言道，此儿日后必成人中龙凤。宋相国一家本有开国之功，百年名门，平时受尽百姓爱戴，一时之间，整个京都竟自发的欢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只盼这小公子他年再成一代名臣，建丰伟奇功。

六.

尹迟霜本不甘心嫁去蛮屠，她虽出身卑微，却有着狼般的血性，沙场生涯更是将她磨砺出棱角锋芒，比起作为柔弱棋子般被送去蛮屠和亲，苟求一方和平，她更愿意沥血战死在疆场之上。

但正如她父皇所言，生在帝王家，命数不由己，到了出嫁的时候，无论她愿不愿意，最终她都会被送上那珠雕宝饰的婚车上，区别只是在于她是自己走上去，还是被重兵押进去罢了。

她最后选择了自愿登上那婚车，若说是自愿，其实也不是那么甘愿的，只不过是看在被九离帝钦点来护送她的那个人的份上罢了。

她其实猜也该猜到，如今朝中正是新锐并起的时候，圣上有意提拔新人，拉拢后为己所用。而如今整个九离千百万双眼目光都汇集在宋相国家中方入仕的天赐俊杰的公子身上。

宋安仁年纪虽说不上大，却已是心性沉稳，博学多才，气度仪表更是风华无双，早些年他还要小些的时候，九离帝便已从他身上看出不凡气质来，当场赐号安仁君，欲以传闻中九天之上的仙君相比，举国上下，皆以之为美谈。圣上有意给他建功机会，这护送公主出嫁，是再好不过的差事，名头大，风险小，落到宋闻身上，自然是众望所归。

只可惜这般风险小的差使，终归不是无风险的，尤其是宋闻要护送的对象，是一心倾慕于他的尹迟霜。

那时候尹迟霜因和亲之事与九离帝起了争执，气愤之上跑出殿外，却在不远处遇见了被皇帝诏来朝见的宋闻。

宋闻亦未做其他，只是在不失规矩的向这位身为将军的公主行了礼后，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双眼通红的人，再从身边淡淡行过。

这确实算不得什么，可是尹迟霜却将这个人深深的记下。放眼九离，举国上下又有哪户女子是不倾慕风华无双可比天人的安仁君。从前尹迟霜是不屑于她们的，现在却是和她们同样，心里装下了这个人，每天痴痴想着，唉声叹气。

可尹迟霜又与那些女子有着浅浅的不同，她们的倾慕，或因为他举世绝伦的才华，或因为他惊为天人的容貌，而尹迟霜，却仅仅是因为一方在绝望茫然时递来的手帕。

这二人的交集，也本该只是这一些的，但后来在送亲队伍上发生的那件事，却是震惊了整个九离，那之后，公主被从帝王家谱除名，而天之骄子，亦在人声诽语谩骂之中官冰冷笔下，黯然没落。

那时候九离公主的送亲队伍本来已至蛮屠边界，却在一夜之间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焚烧干净，除了安仁君宋闻和那位已从将军位上离职的公主，千人队伍，无一人生还。这一事件同时惊动了九离和蛮屠两国朝廷，起初，蛮屠那方以为是两国边境周围的匪寇所为，派出大兵围剿。却又在后来收到消息，说有人在边界的流沙海中，见到了失踪的公主和护送公主的大臣，二人举止亲昵，好似已成苟且。

再后来，又有传闻四起，说公主是与安仁君私奔了，二人早在尚在九离时，便已私定了终生，公主答应嫁去蛮屠只是缓兵之计，他们及早的密谋好了在途中逃婚私奔，那千人的送亲队伍，也是他们蓄意烧亡的。

流言越发不堪，九离帝震怒，派人捉拿公主与宋相国之子归朝，却是无果。便是想查证也死无对证了，无奈之下，只好将尹迟霜将帝王家谱中除名，宋闻亦成了朝野上下禁谈的一个话题。

纵然如此，民间依旧时常有人斥骂这不顾纲常伦纪，置两国和平于私欲之下的下劣行为。昔日人们口中倍加推崇的天之骄子，如今成了众矢之的。

而民间这些流议，终归也会是传到尹迟霜和宋闻处来的。尹迟霜淡然听着，只是一笑过了。

民间的说法不是无根据的，她刻意做了这些来，让世人误解，让宋闻无可回头。但真相又只和现世上正风行的说法契合了一半，这一切都只是她个人所为。宋闻从被牵连起今时，都是无辜的。

七.

便是到了当下，尹迟霜仍叫他“安仁君”，只是放在如今，这个称呼无论如何都是带着无法抹去的讽刺意味。

“公主既已得偿所愿逃出生天，何时愿意放在下回去。”足皆被镣铐缚住，低垂着眉目，俊朗面上尽是清冷淡薄。便是到了这般境况下，这人也不见得落下狼狈。

“安仁君。”尹迟霜看向他的眉眼笑的温柔，那双透亮的眸子深处，却是已臻疯魔，她说：“你又如何可以回去，九离已然容不下你，宋闻公子早活在了整个七国二十四岛风尖浪口之上。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你又如何回去的了？”她说着， 便想要伸手去碰他的手来：“和我一起归隐吧，我们躲去寒极的雪山里，或者东越的沙漠中，我不做公主，你也不做朝臣，我们一世都在一起，相依为命。”

宋闻却是冷笑着将手抽开，隽秀眉目间似雪天之上的凝晶一般冰冷寡淡，他说：“公主厚爱，在下自是承担不起。如今一代罪人，更莫说苟屈公主千金之躯。公主错爱，还请劳付他人。”

尹迟霜惊讶的抬首看他，却见他神情清冷，一双长眸之中，是不加掩饰的，尖锐刻骨的嫌恶。

“安仁君…”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看着他果决凌厉转身拂袖离开。

正如同尹迟霜所言，这般大的七国二十四岛，却已经没有几处可供宋闻安身了。

这一世的宋闻，在深野山林中避世，再未与外界接触过，他清冷独居，甚至没有再与人来往，背负着曾经励志鸿途半路夭折的心意和世人的骂名，终老山野。

一人逞着贪欲，毁了当世英才，终究还是没有得到，而同时被无辜牺牲的，还有九离送亲队伍里那数千条将士性命。

尹迟霜在宋闻离开后，再没有音信。

只是百年之后，宋闻身去。一世人间历游画上句号，仙躯归元回归仙班，尹迟霜亦是现了身，她又是那司掌桃卉的仙子，远远立在云端，樱色唇畔噙着浅浅的笑看那容色清冷的九天仙君。

身魂已归，前尘尽散，人间的往事不过是弹指间的一粒轻沙，风一拂动，便天涯海角消失的无踪。安仁君看着她，亦是轻一颔首算作示意，随即便从她身侧御风行过，唯有忘不掉还执念揪着前尘的人，站在原地，面上挂着的笑，比谁都苦。

尹迟霜并未就此放弃，她回归仙列的时候，并未像其他仙人一般，将凡间磨练出的七情六欲尽数散去，左不过是砥砺仙心的工具，达到目的便可以弃了。可是这对尹迟霜却是另一番的意义。

她不肯放下对宋闻的执念，就如她当初虽然被牵连受责，却在入尘下世心中无怨，是因着对安仁君的执念一般。

那本是自在逍遥的仙子，在第一眼见到九天之上冷清无欲的仙君时，便已是动了心，再也收不回。

后来，她没事便会去那九重天的上面，在某位仙君朴实无华的住处外面张望，或有时候他出殿，二人遇上，桃花仙子更是缠的紧，追上去便是东边仙家长西边仙家短的扯着话题也要一路跟随到底。她本想这般久了，自己总归是会和他熟稔起来的，不过在和仙君关系打熟之前，老是躲在仙居外面偷窥的尹迟霜，倒是和老是从仙居里面偷跑出来的仙君的侄子关系火热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仙君却是始终拒人千里，不见一点升温。尹迟霜面上的笑容，亦是越发的淡。

小侄子穆远扯着尹迟霜的袖角，抬头对她说：“没用的，舅舅他心中，是没有感情的。”

尹迟霜的眸子，终究是暗了下来。

八.

宋闻看着眼前的人，前尘光景在脑中错综交织，恨，憎，与那暧昧不清的爱意齐齐涌上心头，他好像想起了初见那个小桃仙时，她一对眸子皎皎明亮。好像看到那夜火光冲天，哀嚎之声与血腥气味斥满鼻腔，白日里的风光胜景，在夜中全成了修罗炼狱，有人在这炼狱之中，向他伸出手来，带着幽火罪恶，让谁的人生万劫不复。

“安仁君，杀了我，你便可以真正斩断前尘，修回真正仙躯。再去九天之上，做你那高高在上的孤独仙君。”尹迟霜面颊依旧在他掌心摩挲，那携着温存的笑容，在宋闻眼中，逐渐虚幻起来。

他依稀回想起，自己回归仙界后，却是仙躯有缺，一身修为尽数消散，不能恢复。

他亦曾想过其中缘由，自己在凡尘历练是，可有将哪类关键遗落。

直到那一年，仙界大乱，饶是他修为不复，亦是领兵赴沙场，战乱中，是谁一掌将他推入轮回， 他在云间下坠时，只看见那一双透亮似星辰的眼。

宋闻忽的灵台一醒，手足又复通活，眼前的人依旧笑着，她徐徐且道。

“最初时，我倾慕你，你却从没将我看在眼中过。第一世，你怨恨憎恶的人是我，在你心底留的最深的人也是我。我不甘心一切就这样过去，回归仙列时不愿放弃前尘记忆，并窃走了你本该散去的凡情。在仙界时，我亦是苦苦追随，却得不到心中无情的你的回应。我利用了一次战乱，为你我再争取了百年。事情败露，我被剔除仙骨贬下凡来，寻了一处桃花，修炼成身形，等你这百年。”

宋闻蹙着眉，指尖微动，掐起符诀，明黄的符纸上朱纹开始盛起淡淡华光。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再来多个百年又如何呢，安仁君始终是安仁君，心中从来不怀感情。杀了我，你便能回归仙途了。”徐徐出声的少女，眸中终于也有了第一颗泪，宋闻的动作忽然凝滞了，一阵沉郁窒息爬上他的心口，他忽然第一次有了踌躇。

“到如今，我亦是知足了。”他睁大眸，看她樱色唇瓣翕动，天地忽然盛起白光，眼前除了她再无他物，听她一字一句。

“安仁君，且记得，我叫尹迟霜。”

天雷落下，劫火应世。

有谁神魂在此间湮灭。

终.

尹迟霜回来了，她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元神被烧的七零八散。

到这最后她算是悟了，无论是再来几生几世，这仙君始终是这仙君，无情无爱，不会为凡情束缚。她自觉绝望，亲口告诉他姓名，应了体内的劫火，被烧成了这般模样。她也撑不了几日了，不用多久便会散去，彻底消逝在这天地间。

从此之后，有的，依旧只是那九天之上清冷的仙君，一切前尘往事，随风散了，时间一长，也便似没有发生过一般，无几个人想的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