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苗双手插在裤兜里，在两张圆桌中间站着。桌边都围着宵夜的人。时不时他垫一下脚尖，两眼扫视着找他的朋友。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半眯着一只眼，身体随着脚尖偶尔上下晃动一下，这是个不由自主的动作，因为他感觉旁边正啃鸡翅的那个女孩正在瞄着他，不摆弄一下身体，不够风度潇洒。
喝啤酒无疑是宵夜时的主要娱乐。胡吃海喝、口无遮拦、打情骂俏都离不开啤酒的推波助澜。这会儿远近各处正有几只手举着一个小罐子在空中挥舞摇晃，那是赌啤酒用的骰盅。炫耀骰盅技术的人，夸张地把装着骰子的小罐子举过头顶，像玩魔术一样，使劲晃荡着、诡异地划过一条曲线后，再猛一下砸在桌面上，打开，赌酒的人最后数数定输赢——该你喝！该你喝！于是掀起一个快乐的小高潮。赢的人痛快地看着对方“咕咚咕咚”地喝下啤酒，有时还故意摇晃上身，以一个狂欢似的舞蹈动作来庆贺对方的失败——更胜于自己的胜利。
在那里了！大苗差点喊出声来，并向前跨了两步。——那背影、那印着明星大头像的T恤衫，不是他的朋友二胖是谁？但当那个“二胖”突然大笑着扭过头来把手搭在身边女孩肩上的时候，这才发现看错人了。那个被错当成“二胖”的人，其实比他的朋友，——真正的二胖瘦得多了，他纳闷怎么会把人看花到这种地步！是那件相同的T恤衫蒙了他，还是这会儿在脑中仍旧活动着的“啃鸡翅的女孩”干扰了他的辨别力，他弄不太清楚。
被一个女人偷偷看上几眼，实在是一件过瘾的事，大苗想起一句广告词，“透心凉，心飞扬”。其实，啃鸡翅的那女孩早就没有再注意他了，而是越过他的肩膀，被一个穿花格上衣的小伙子吸引去了目光。大苗的身体，他感觉重心好像都向女孩那边倾斜了，正想再垫垫脚尖飘然一下，冷不丁被一个喝得步态不稳、嘴里絮絮叨叨说个没玩的花哨女子撞了一下。这时的大苗正垫着脚尖，站不稳，一个趔趄就向“啃鸡翅的女孩”那边摔了过去。要不是女孩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摔个四脚朝天就在所难免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苗手脚乱舞，单腿跳了几步，这才稳住。他本想客气地说声谢谢，但又想借机耍耍嘴皮，于是说出来的话变成了，“缘分！缘分！真想再摔一跤！”那女孩同桌的人，看他滑稽的模样，都咧嘴笑了起来。本来“鸡翅女孩”对卢大苗的话不知如何反应，觉得怪怪的。但看到周围人都在笑，也来了劲，跟着噗嗤一声，笑了，还仰起头说声没关系。对女孩儿的反应，卢大苗是满意的，他的表演，他觉得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