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与阿絮约好,等发嫁了阿湘,就一起找找小时候的村庄、小院,祭奠父母,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欢快的是时光,总是过的很快。
转眼,到了阿湘的婚嫁日。鬼谷,一改往日阴森、黑暗的场面,披红挂绿,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一片美好祥和的氛围。鬼谷还是那个鬼谷,相同的地方,相同的布置,只因人心不同,场景和氛围就变得不同。
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和阿絮早早来到大殿,阿絮是第一次来鬼谷,我还想让他多逛逛,我生活过、经历过的一切,都想让阿絮了解。大殿里,忙碌的人不时打招呼,“谷主好,周大伯好”。
阿絮,一面茫然的问我,“周大伯”,是在跟我打招呼吗?看着,他一双含情目,轱辘轱辘的转着,看向我,我心里就高兴,怕他看出来,故意转过头去。这称呼,是我和阿湘讨论的结果。
这时,新嫁娘和曹蔚宁过来,也大声问好:主人,周大伯好。
阿絮就不同意了,说:我说周大伯这个称呼,肯定是哪个精灵古怪的丫头起的,叫的我好像满脸胡须似的。不能叫哥吗?
这丫头,关键时刻,有人撑腰,就出卖了我。阿湘本来要叫周絮,肯定不行呀,阿絮是我的专属称呼,你们岂能称之。说来说去,最终叫了“子舒哥”,还算勉强可以吧。
阿湘越来越能说会道了,活泼开朗的性格,体现的淋漓尽致,还打趣我,说从来没有见到过某人又乖又怂。她还真没有说错,我在阿絮面前就是这样,又乖又怂。阿絮的一个眼神就能把我治住,我更是心甘情愿被他管着。
阿湘担心我独自留在鬼谷,她要留下来陪我。作为女子,肯定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夫家在哪里就应该在哪里,那有出阁的姑娘一直待在娘家的道理。
我告诉阿湘,等他们大婚后,我就此封谷。我曾亲口承诺过叶前辈,会以一己之力,镇住三千群鬼终老青崖山,我不能违诺,亦不想违诺。上天曾苛待我,亦曾赠我无比珍贵的厚礼,这算是我和老天爷就此和解,各退一步。我是要留在这里镇住群鬼,但也没有要求必须天天住在这里,我还是可以溜出去看大家的。
阿湘终于理解,我和她一路走来,相互扶持,互为温暖,我们也都是对方心尖上的存在。
吉时到来前,清风剑派莫怀阳,以恭喜新禧的名义来到鬼谷。我本来不愿意看到他们,面上正道,内心邪性的假君子。但是阿湘和曹蔚宁,一直在求我,说婚姻如果没有师父、师叔的祝福,是终生遗憾。阿絮也劝解我,让他们观礼。
我终是舍不得拒绝阿絮,舍不得阿湘受委屈,答应让他们入谷观礼。如果知道后来,我是如何不会让他们进来的。
我这一生开了两次门,第一次打开家中大门,引狼入室,为父母招来杀身之祸;第二次,打开鬼谷大门,让莫怀阳和毒蝎阴谋得逞,阿湘和曹蔚宁死于非命。
阿湘的死,让我重回鬼谷谷主。本以为我能走上阿絮希望我走的路,但是一切都是枉然,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原点。我与老天的和解,各退一步,都是这样退的吗?
阿湘临死前,拜托我一定要杀了莫怀阳。我知道杀了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在安置好阿湘和曹蔚宁后,我要去送莫怀阳上黄泉路。
莫怀阳,闭关二十多年,老奸巨猾,武功深不可测。一路打过来,阿湘的去世,让我心身崩溃到了极点。为阿湘报仇,实现阿湘最后的心愿,支撑着我走下去。
我用不要命、两败俱伤的打法,终结了莫怀阳的生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我怕在黄泉路上,他再看到阿湘,带给阿湘伤害,直接刺瞎了他的双眼。但是,我还是后悔,对不起阿湘,让他死的太容易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我坐着,靠在树上,阳光洒下,暖洋洋的。我曾幻想着,余生就这样和阿絮一起,喝酒、晒太阳。对不起,我要失言了。
我感觉生命在流逝,一点一点的。此刻,我紧紧抓住脑海中,与阿絮相处的一幕幕。初遇时,那个在桥边晒太阳的乞丐;见到真面目的一眼万年,“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感动,发簪定情时的欣喜,陪我跳崖的决绝。如果生命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遇到他,会爱上他。
我的这一生被命运裹挟着,深陷黑暗,沦落地狱,恶鬼为伍,充斥仇恨,最后,却能以一颗坦诚、赤诚之心去爱人,践行孤勇,让生命具有它本来的意义和价值,只因为我遇见了阿絮。如果有来世,我愿意变成四季山庄的一棵树,一朵花,守护着他,看他潇洒舞剑,听他朗朗书声、陪他晨昏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