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地点:渣滓洞集中营
环境∶深沉的暗夜,夜风吹来,带来萧瑟的寒意,暗淡的狱灯
角色:徐鹏飞 余新江 狗熊 刘思扬 许云峰 江姐 孙明霞 李青竹
旁白:又一个深沉的暗夜,降临在渣滓洞集中营。风门边挤满了人,久久地望着那挂满刑具的刑讯室。夜风吹来,带着萧瑟的寒意。刑讯室前,魔影动荡,吆喝声不绝……风门边,偶尔有人不安地低语。
余新江:“又是半夜刑讯!”
刘思扬:“徐鹏飞、朱介都来了。”
余新江:“夜审谁呀?”
刘思扬:“该不会是老许?”(担心)
旁白:余新江不禁十分担心地想念那多次经受毒刑拷打、经常昏迷不醒的江姐。追悼龙光华以后不久,江姐被押到渣滓洞里来,日夜拷问的次数,已经无从计算了。大家都知道,为了保卫党的机密,江姐忍受了多少摧残,获得了多少同志的尊敬。经过绝食斗争,敌人被迫接受了条件,不敢继续迫害了,现在却在渣滓洞对江姐进行严刑拷打,很显然,这是敌人疯狂的报复!江姐不仅为党,也为大家受苦,这使得每个人都感到敬佩而又十分痛苦。
许云峰“猫头鹰和狗熊到女牢去了!”
余新江:(一惊,眼光立刻转向女牢)
余新江:“提谁?”(焦急不安)
刘思扬“江雪琴!”
许云峰“是她!看,江姐出来了!”
余新江:“又是江姐。”
(所有的牢房陷入沉默)
狗熊:“你说不说?到底说不说?”
(特务绝望的狂叫,混合着恐怖的狞笑)
(接着,渣滓洞又坠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江姐:“上级的姓名、住址,我知道。下级的姓名、住址,我也知道……这些都是我们党的秘密,你们休想从我口里得到任何材料!”(沉静、安宁)
(讯问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余新江:“又是叛徒甫志高!”(愤怒)
又问:“和江姐一道,川北还有人被捕吗?”
许云峰:“没有,就她一个。”
刘思扬:“听说华蓥山纵队在公路上抢救过江姐,但是阴险的特务,前一夜用船把江姐押到重庆……”
所有人:“唉--”
徐鹏飞:(毒辣的笑声)
猩猩:“谅你一个女共产党,还制服不了?你不愿讲,好嘛,我们帮你打开嘴巴。来人!”
徐鹏飞:(狂叫)
旁白:夜,在深沉的痛苦、担心与激动中,一刻一刻地挨过。星光暗淡了,已经是雄鸡报晓的时刻。
在那斑斑血迹的墙壁上映着的江姐的身影消失了。大概她从倒吊着的屋梁上,被松了下来……
徐鹏飞“现在愿意说了吗?”
江姐:“不!”(声音微弱平静)
猩猩:“十指连心,考虑一下吧!说不说?"
(没有回答)
徐鹏飞:“钉!”
徐鹏飞:“说不说?"
(没有回答)
徐鹏飞:"不说?拔出来!再钉!”
(泼水)
徐鹏飞:“把她泼醒!再钉!”
旁白:徐鹏飞绝望的咆哮,使人相信,敌人从老许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在江姐--一个女共产党员的身上,同样得不到。尽管他们从叛徒口里,知道她做过沙磁区委书记,下乡以后可能担任更负责的工作,了解许许多多他们渴望知道的地下党线索,可是毒刑拷打丝毫也不能使江姐开口。
(泼水)
许云峰:(朗读)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自由,
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
怎能从狗洞子里爬出?………
旁白:是谁?天刚亮,就唱起了囚歌。迎着阵阵寒风,久久地守望在风门边的刘思扬,听着从楼下传来的低沉的歌声,一边想着,一边瞭望那远处深秋时节的山坡。刚升起的太阳,斜射着山坡上枯黄了的野草。远近的几株树木,也已落叶飘零,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枝干。只有墙头上的机枪,闪着寒光的刺刀和密密的电网,依然如故……
于新江:“江姐回来了!”
(人们又一齐拥到牢门边)
猩猩:“不准看,不准看!”(瞪着眼睛,大声地吼叫)
(江姐被两个特务拖着,从铁门外进来了)
(一阵高昂雄壮的歌声,从楼八室铁门边最先响起。江姐在歌声中渐渐苏醒了。她猛然用两臂甩开了特务,傲然地抬起头,迈动倔犟的双腿,歪歪倒倒向女牢走去。)
所有人:“呵--江姐!”
(可是,江姐只跨了几步,便扑倒了。)
(女牢里奔出来几个同志,把江姐轻轻地扶了起来,抬进女牢)
“怎么啦?怎么啦?”(楼上楼下的风门口,探出了战友的头,彼此焦急地询问着。)
许云峰“这些禽兽! 把江姐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刘思扬:“怎么样?有消息吗?”
许云峰:“听说昏过去了,女室的同志正在急救……”
余新江:(激动地朗读)
热铁烙在胸脯上,
竹签子钉进每一根指尖,凉水灌进鼻孔,电流通过全身……人的意志呀,
在地狱的毒火中熬炼。像金子一般的亮,像金子一般的坚。可以使皮肉烧焦,可以使筋骨折断。
铁的棍子,木的杠子,
撬不开紧咬着的嘴唇。
那是千百个战士的安全线呵!用刺刀来切剖胸腹吧,
挖出来的--也只有又热又红的心
孙明霞:(蘸着红药水,在江姐的伤口上,小心翼翼地涂着)
李青竹:“冷静点……明霞。”
孙明霞:“把红药水给我。”
李青竹:“轻点!”
(孙明霞歉疚地望了望江姐,咬着牙,垂下头,继续涂着红药水。)
孙明霞:“石花”弄好了吗?快!”
李青竹:“弄好了!”
(孙明霞拈着石花的粉末,撒在江姐的伤口上,然后用棉花、布条,在江姐的手指上轻轻缠着。)
李青竹:“慢点!慢点!”
“我晓得。”孙明霞点了一下头(缓缓地放松布带),人们的眼光全望着江姐的脸。只见她眼睫毛眨了一下,嘴角微动着,苍白色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红晕。
(这时,渣滓洞是一片沉静)
江姐:“呵--”了一声,把头向外转了一下,嘴里吐着血沫……
“怎么?”(女牢房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低声惊叫起来。)
孙明霞:“江姐受刑的时候,用自己的牙齿把嘴唇咬破了……”(说完以后,不觉又流出眼泪了)
“告诉男室的同志,江姐快醒过来了!”(孙明霞的手从江姐的腕脉上松开,马上又为她盖上被子。)
李青竹:“加个枕头垫高些吧。”
“垫高了不好。”孙明霞:“不要操心,你躺下去,躺下去……"
李青竹:“明霞,去歇一下吧,看你累成这个样子。”
孙明霞:“不要紧,我不累。”
“是什么力量使江姐这样坚强?”(站在床边的孙明霞沉静下来,深思地问。)
“……江姐是我们大家的榜样。”(李青竹在众人的期望中,终于缓缓支起上身,讲述起来)“我和她在一起工作过很久……她刚学会喊爸爸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母亲靠着借、当、做针线杂活养着家口。她七岁那年,母亲听说大城市容易生活些,带着她来到重庆。在那军阀混战,饿莩遍野的年代,母亲绝望了,终于丢下亲生女儿,投江自尽了。无依无靠的江姐,流落在孤儿院里,常常刚端着饭,就被人把碗夺去。她噙着一泡眼泪,从来不肯当着人哭泣……”
“江姐还不到九岁,就在南岸的一家纱厂里当童工。做了两年,江姐得了重病,被赶出了工厂……”
(李青竹深情地望了望江姐)
“1947年初春,党决定派一批党员去支援农村的武装斗争。江姐和她的丈夫,都提出了申请,党批准了她丈夫彭松涛同志的请求,要她仍然留在城市。那天,我还和她一道,到朝天门码头送走了彭松涛同志。”李青竹自己,就是在那以后不久,也被派到乡下去,不幸在半路上被敌人逮捕了。
“听说老彭同志牺牲了,江姐知道吗?”(孙明霞轻声插问。)
李青竹: “知道,江姐还亲眼见到……”
孙明霞:“江姐的孩子在哪里?江姐告诉过你吗?”
李青竹:“孩子有同志抚养,长大了一定会继承我们的事业……”
旁白:时间已是下午,男牢房的同志开始轮流“放风”。这时间牢房已经传遍了老许的建议:他希望全体战友,学习江姐坚贞不屈的意志,学习她在艰苦斗争中的革命气节……因此,趁着“放风”的空隙,男同志们都把自己写给江姐的慰问信和诗篇送进女室--人们亲眼看见她独立承当了敌人对全体战友的疯狂报复,代表着全体战友的不屈意志。同时,人们看出:连毒刑也失去作用,这就使敌人在迫害失败之后,进一步陷于束手无策的地步了。这是江姐的胜利,也是大家的胜利!
孙明霞:“静一点,大家请听。”
(室内马上静了下来)
孙明霞朗读着:
……你,
暴风雨中的海燕,
迎接着黎明前的黑暗。
当我们半夜里
飞翔吧!战斗吧!
永远朝着东方,永远朝着党
楼四室献给江姐
孙明霞:“下面是楼下六室写给江姐的《灵魂颂》。”
江姐:“明霞,你在做啥?”
(孙明霞回头一看,惊喜地叫着):“哎呀,江姐苏醒了!”
(全室的人,一齐跑到江姐床边,七嘴八舌地问着:“江姐! 你好点了吗?你要什么?")
(江姐睁大着眼睛,眼珠不停地转动,她微笑了)
“漱漱口吧!”
孙明霞站在江姐床边,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她才想起手上拿着的一把信件。于是,她坐在江姐床边说:
孙明霞:“江姐,这些全是同志们给你写的信,我念给你听。”“这是楼下二室全体同志写的。”
江姐:“楼下二室?囚禁过叶挺同志的牢房?”
(孙明霞点头)
江姐:“他们说什么?”
孙明霞朗读着:亲爱的江姐:
一个多月来的严刑拷问,更显示出你对革命的坚贞。我们深深地知道,一切毒刑,只有对那些懦夫和软弱动摇的人,才会有效;对于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它是不会起任何作用的。
当我们被提出去审问的时候,当我们咀嚼着两餐霉米饭的时候,当我们半夜里被竹梆声惊醒过来、听着歌乐山上狂风呼啸的时候,我们想起了你,亲爱的江姐!
我们向党保证:在敌人面前不软弱,不动摇,决不投降,像你一样的勇敢,坚强……
“这是楼三室……这是楼下七室。”
(孙明霞一封一封地把信念给江姐听。)
(江姐一边听着,一边淌着激动而兴奋的眼泪。当她听完几封信以后,用舌尖舐了一下破裂的嘴唇,眼泪花花地说道): “党太好了,同志们太好了,我算不了什么。”江姐轻声地说:“我们的荣誉属于党啊!同志们的这种鼓舞,这种战斗的力量,我应该和同志们共享。”
孙明霞又拿起一封信说:“这是楼七室写的。”
“楼七室的同志说,许云峰同志托他们向你--江姐问好!”
江姐:“许云峰……”(闪动着激动的泪眼)
"许云峰同志,你是我们的榜样。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向你致歌!”
孙明霞:“江姐,你太兴奋了,休息一会儿吧。”
江姐:"是该兴奋啊,我们这里,有着多么坚强的党,多么坚强的战友!”
孙明霞:“江姐……你要什么?”
江姐:“我们的孩子在动,她大概睡醒了。”
李青竹:“真的醒来了,你看,她睁着一双多逗人爱的眼睛!”〈从身旁抱起那众人心疼的乳婴,递给了孙明霞,让她抱到江姐面前。)
孙明霞:“可怜这孤儿,一生下来就失去了父母……”
江姐“不应该难过。孩子是我们的。我们都是她的父亲、母亲。”
江姐“孩子的父亲,留下了姓名吗?”
李青竹:“没有。她在这里刚住了几天。只知道他们夫妇是从昆明押来的,她不愿意暴露案情。临终的时候,我问过她的姓名。她只微微一笑,说了一声:'我是共产党员。’”
江姐:“共产党员……”
(这时,李青竹又从身畔摸出了一张揉皱了的纸片。那是孩子的父母留下来的。孙明霞接过来,把它展开,送到江姐面前)李青竹:“这是孩子的爸爸留下的遗物。”
(江姐点了点头)她轻声念着:
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我们愿--
愿把这牢底坐穿!
江姐:“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老许要给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
孙明霞:“监狱之花!又美,又亲切。”
“监狱之花!”(江姐的睫毛上凝闪着喜悦的泪珠,不顾创痛,紧抱着乳婴,怡然地笑了)
于新江:“江姐!”“从昨天晚上,男牢房的战友们,就守候着你,他们正渴望知道你的消息。”
江姐:“我真感谢同志们的爱护。明霞,你帮我写一封回信吧。”(江姐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口述着回信,孙明霞坐在旁边仔细记录)
所有人齐诵:
毒刑拷打是太小的考验!
竹签子是竹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
第二场
地点:集中营
环境
角色
旁白:一连串的日子过去了。秋去尽来,严寒的季节又在逝去,合国形势的急骤变化,在集中营的斗争里,也明显地反映出来。不屈的人们满怀信心,愈斗愈勇,而敌人的士气,却在继续衰落
于新江:“你又在作诗?”“该我们放风了。”顺手抓住刘思扬的手臂:“走呀,老刘!"
旁白:每个敞开的风门边,都聚集着三五个笑逐颜开的伙伴,人们的心境,正像这迎春的早晨一样爽朗。
刘思扬:“你们还没有回去?”“找到窍门啦!”
旁白:大家都笑了。牢门白天不上锁,上厕所可以超过放风的时间,这都是绝食斗争以后出现的新事。不过,近些日子以来,也许是由于战局急转直下的关系,特务的看管似乎更松懈了些,猩猩还假惺惺地到处问好,说要给牢房增装电灯……
刘思扬:“你们谈吧,我帮你们放哨。”
老大哥:“我们楼五室,昨天关进了个新战友。他是在贵阳被捕的,带来了许多好消息。”
于新江:“什么好消息?”
老大哥:“他在二处看到了报纸!”
于新江:“报上有啥好消息?”
老大哥:“他看到的东西,都写出来了。刚送到楼六室。”“等一会儿,你们会看到的。”
刘思扬:(咳嗽)
于新江:“你先谈点呀!”
老大哥:“解放军要渡长江了!”
老大哥:(扮了一个鬼脸,不慌不忙地走出去)
余新江:“好狗不挡路!哪个死在门口把太阳都挡完了?”
(狗熊回头一看,是余新江,便装作没有听见,缓缓地溜开了)
旁白:胜利,即将到来的胜利,使得人人兴奋,心情更加急切。余新江拒着力思扬一口气跑到车旁后面的水坑边,捧起清泉,洗了个府寥的冷水脸,过去的小坑,现在扩大了,用石头砌成简单的蓄水池,供作盟洗之用,找水喝的日子,早已过去,现在每天都有开水供应,吃饭也有了点蔬菜。
丁长发:“静点嘛!”“我来报告三条重要消息……”
“站个人到门边,看住特务。”(然后才不慌不忙地竖起了食指说):
“第一条,辽沈战役胜利结束,歼敌四十七万。攻克长春、沈阳、锦州,东北全部解放!详细情形都写得有,我说完了大家自己来看……*
所有人:“打得好!好!”
“第二条,淮海战役捷报频传。击毙蒋匪兵团司令黄伯韬,活捉兵团司令黄维,歼灭孙元良兵团。人民解放军马上就要进抵长江北岸,渡江解放全国了!”
“万岁!万岁!”又一阵欢呼的声浪。
“第三条,国民党重放和谈空气……”
于新江:"和谈个屁,打进南京再说!"
刘思扬:“我看,反动派大势已去,我们马上就要自由了。”
“你才性急咧。”丁长发把烟斗一咬:“和谈,和谈?这里面定有名堂!”
(这时,楼上楼下,对面的女室,几乎所有的牢房,都传来阵阵热烈的狂欢声浪)
于新江:“最多再打一年,把反动派全部吃掉,中国人民就完全解放了。”“老丁,我们把楼五室写来的消息,送给老许。”
丁长发:“别忙,猩猩正在和老许说话。”
于新江:“猩猩在隔壁?什么事?”
丁长发:“谁知道?”“总没得好事。”
刘思扬:“这么好的消息,”“该庆祝一下才对。”
“是呀!是呀!”大家应和着。
老大哥:“是个好主意!”“今天是二十几?”
刘思扬:“十二月二十九。”
老大哥:“可以筹备一下,过一个热闹年。”
旁白:一听老大哥的话,胜利狂欢的念头,立刻涌上每个人的心头。可是,该怎样来庆祝这胜利的新年呢?这时,牢门边有人咳嗽一声,大家回头看去,猩猩正从楼八室出来,快步走过牢门,脸上带着谄笑。过了一会儿,猩猩谄媚的声音,就从地坝中传来:
猩猩:“诸位!请安静一下,我有重要事情宣布。”
丁长发:“瞧,猩猩又搞什么鬼?”“听听他说些什么。”
猩猩:“刚才,接到徐处长手谕:政府准备停止戡乱,弃战言和语,所有政治犯自应优待。这件事,兄弟刚才已经奉告了许云峰先生。过去,本所工作,诸多缺陷,兄弟十分痛心。为了改善诸位的生活,根据处长命令,宣布如下:第一,新年期间,优待每人四两肉,半盒香烟,二两酒……”
于新江:“谁稀罕这一套?他妈的打了败仗,还有脸来讨饶!”
“第二……”猩猩的声音变得更加委婉:“新年期间,全天放风,一律不关门上锁……每间牢房,马上增装电灯……”
(猩猩还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没有人再耐烦地听了)
“刚才猩猩找老许,也是说这些?”刘思扬揣测着。
于新江:“为什么他要先通知老许?”
老大哥:“我看是绝食斗争把猩猩搞怕了。”“狗熊见着老刘和小余,不也是吓得打抖?” “
丁长发:“问题不那么简单,我想还是看一看,再下结论。”
刘思扬:“依我说,我们是沾了解放军打胜仗的光!”
(老大哥习惯地伸手摸摸痣胡。)“老丁刚才说得对,里面还有点文章……”
老大哥:“先不管敌人想干什么。”“过新年,大家来作副春联吧。”
于新江:“我提议,老刘先作一副。”
刘思扬:"老大哥给大家出的题,怎么要我先作呀!"
于新江:"你是诗人嘛!”
(大家都笑了)刘思扬皱皱眉头,一时选不着适当的辞藻。
余新江:“我不会客套。”“两个天窗出气,一扇风门伸头!”
(余新江的话还未落音,就把人们惹笑了)
刘思扬“简直不像副对联。”
丁长发:“嘿嘿,我说要得。这副对联,还有点道理嘞!”
老大哥:“倒是别开生面。”“可惜差一幅横额。”
“我来作个横额。”(丁长发不慌不忙地把烟斗拿到手上,比画着):“四个大字:乐在其中!”
“哈哈哈……”(全室哄堂大笑。)
“这才叫苦中作乐嘛!”(丁长发张开大口,露出焦黄的牙)
刘思扬:“乐在其中!那你为啥子打监逃跑了十几回?”
丁长发:“不跑要砍脑壳嘛!”
刘思扬:“你现在为啥子又不跑?”
丁长发:“乡场上,县份头,坐监和渣滓洞不同。”“墙一推就倒了,啷个不跑?哪像渣淳洞,窗子上钉的都是铁条条!”
于新江:“你不是说过,弄点黄烟点燃,放在脚谅上,用样管吹阵,铁就烧脆了,半夜里敲断脚镣就开跑!铁镣和铁窗,都星铁做的麻!"
刘思扬:“对呀!”“猩猩不是还要发烟给你吗?"
“这里要想跑--”丁长发把空烟斗在穿中一画:“除非大家来个一、二、三……”他暗示了一个动作,便把烟幸爱惜地含选口里,大笑起来:“这一回,干瘾过完了,该我的烟斗打牙解嘴!"
大家又禁不住笑了起来:“一根空烟斗,含了一年多,现在苦出了头。”
丁长发:“我早就晓得有这一天嘛!”
(人们笑得紧按着肚皮,喘不过气了……)
旁白:对联决定以后,大家又商量了一阵、主张发动各室互相赠送礼品作为纪念。老大哥想了一下,也同意了这个主意。
余新江道:“依我说,应该给那些表现最坚强的同志,像老许,江姐他们,送点最有意义的礼物。”
刘思扬:“什么礼物?”
(余新江手心上捧出一颗小红星,递给了老大哥)
于新江“你看,红星怎么样?"
同志们都嚷了起来:“小余,给我一颗、你做了多少?”
于新江:“十颗。”
刘思扬:“太少了,太少了!最好一人一颗。谁不该发一颗呀?”
于新江“发都该发,就是材料太少、时间不够、做不出来。”
丁长发:“大家都来做嘛!小余,把材料都拿出来,还来得及例!"(伸手从楼板上,硬拔出一根铁钉)“我来磨把刻红星的雕刀。”
旁白:期待中的日子,一转眼就来到了。元旦那天早上,天还未亮,女室一带头,每一间牢房同时响应,像一阵闪电,爆发了洪亮的歌声。人们纵情高歌,唱完一支又一支。新年大联欢开始了。
唱歌是第一个节目。第二个节目是交换礼品。每间牢房、每个人都准备着礼物,送给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战友,作为联欢的纪念品。最多的礼物是“贺年片”,那是用小块的草纸做成的,上面用红药水画上鲜红的五角星,或者镰刀锤子,写上几句互相鼓励的话。楼七室经过昼夜赶工,刻出了一百多颗红的、黄的、晶亮的五角星,分送给各个牢房的同志。女室送给各室的,是一幅幅绣了字的锦旗,那些彩色的线,是从她们的袜子上拆下来的……
接着,第三个节目开始了。每间牢房的人,都在门口贴春联。所有的春联,都是用草纸接连起来做成的。所有的春联,都不是一个人写的,同一个字,有着老年人苍劲的笔法,也有着“孩儿体”弯弯曲曲的笔迹。女室里,江姐捏着监狱之花的小手,也写了几笔。所有的对联,都洋溢着革命的乐观精神……
女牢的对联写的是:
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大家心里明白:几千年的封建王朝正在崩溃,人民当家做主的时代就要到来,“世上已千年”,还形容不了翻天覆地的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咧!
她们还在牢门上贴了一张横额:“扭转乾坤”。
猩猩:“这对联倒有些修仙炼道的味了。”
旁白:楼一室的对联更写得妙:
歌乐山下悟道
渣滓洞中参禅
横额是:“极乐世界”。
大家心里明白:这里悟的是革命之道,参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之禅!“极乐世界”,正是写的人们掌握了革命真理的心境……
猩猩:“真有点仙风道骨!”
旁白:楼二室的对联写得十分优美:
看洞中依然旧景
望窗外已是新春
横额是:“苦尽甜来”。
楼三室的对联,引用了古人的诗句: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头
横额是:“大地春回”。
一副副的春联,全洋溢着这样乐观、诙谐的情趣。
猩猩:“两个天窗--出气,一扇风门--伸头。”(挑剔的眼光,在横额“乐在其中”四个大字上凝固起来)
余新江:“喂,这像不像渣滓洞的生活?”
猩猩:“生活?生活当然……”“不过,乐在其中,那个乐字总有点刺眼。”
丁长发:“嘿,改成'苦’字,'苦在其中’,你看要得不?”
(猩猩装作没有听见,溜走了)
旁白:表演节目的时间快到了,大家一拥而出,享受这自由而愉快的时刻。这个时刻,正是党的胜利,人民解放军的节节前进,给他们赢来的。
高墙上新增加一排机枪,算是特务对新年联欢活动的“祝贺”。可是,猩猩和猫头鹰,这时阴险地躲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丁长发:“老许!”
孙明霞:“你好呵!老许。”
江姐:“老许,老许,你好!”
许云峰:“同志们,新年好!”(向大家招手致意)
于新江“啊,新年好!老许……”
刘思扬:“许云峰同志,我们给你拜年了!"
(又是一阵人声鼎沸的热潮,老许把双手拱在胸前,又把抱拳的手,高高举起,频频摇动着。)
许云峰:“给同志们拜年,拜年!"
(这时,不知是谁,找了一个破铜盆,嘡--嘡--敲响了)
许云峰:“节目开始了,请大家都看表演。"
(被他的声音激起的锣声,急促地响了一阵,楼一室的节目出场了。)
旁白:几个戴着脚镣的同志,在往常放风的地坝中间扭起秧歌。而重的铁镣,撞击得叮当作响,成了节奏强烈的伴奏。欢乐的歌亲里,充满了对黑暗势力的轻蔑。看啊,还有什么节目比得上这种顽强而鲜明的高歌曼舞!
许云峰:“小余,你好!”
余新江:“老许!你好。”
(两对眼睛热烈地互相顾盼着)
许云峰:“小余,你怎么不讲话?"
(余新江用眼角轻轻示意新装的电线,声音压得低低的):“特务到处都装了录音机。”
老许笑了。“录音机已经不灵了。”(他举起两根手指轻轻掐了一下,表示电线已被拉断)
余新江会心地笑起来,眼里射出惊喜的光芒,立刻毫不迟疑地说道:“老许,你看对面的山……山那边就是嘉陵江。左边,是磁器口,再往左,冒烟的地方,是工厂的烟囱……”
“对,钢铁厂。”
“地形我很熟,钢铁厂里有党。”余新江的声音很低,“你到了厂里,再从嘉陵江过河……”
许云峰笑了笑,在余新江耳边轻轻地说:“你看,山上的确堡、暗哨,边沿地带还围着几层电网。中美合作所,从来没有人跑出去过。”
“现在机会很好。晚上锁门很晚。我们大家都帮助你……”
余新江还是固执地望着许云峰。“你在这里多危险!”
“暂时,还很安全。”许云峰自信地分析着。“敌人搞和平攻势,当前要公开杀我,他们不敢;秘密处决,他们一时还'舍不得’....….”
说到这里,许云峰再次笑了。他知道,敌人日夜注意他的行动,根本没有脱险的可能,而且冒险越狱,反而会打草惊蛇,招致同志们的牺牲。他低声告诉余新江道:“敌人不会让我久住渣滓洞的。”“为什么?”
“像我现在的情况,和几百人在一起,人解放?我许云峰说着,轻轻地拍拍余新江的肩头。"今天的太阳真好,小余,你看,同志们多么高兴。"
刘思扬:“我们的节目是歌舞表演。表演开始!”只见铁门哗啦一用,一连串的人影,打着空心筋斗,翻了出来,博得同志们齐声喝彩。接着,几个人聚集拢来,站成一个圆圈,又有几个人爬上友站在他们肩上,又有人再爬上去……一层、两层、三层……他们在叠罗汉。最上边站着一个人,满脸兴奋的微笑,站得比集中营的高墙、电网还高,手里拿着一面红纸做的鲜艳的红旗,遥望着远处的云山,歌声在周围渐渐升起:
一杆红旗
哗啦啦地飘,一心要把
革命闹,
盒子枪、土枪、
卡啦啦也响,打倒那劣绅和土豪
老大哥:“象征性的节目。”
于新江:“是呵,好极了!瞧,他们的罗汉登得真高!”
“好呵,好呵!再来一个!"掌然像炸雷一样,久久不息。被掌声惊动的特务,厚着脸皮向地坝走来,一看到这样精料的表演,也糊里糊涂地鼓起掌来叫好。只有阴险狠毒的猩猩,再也不肯露面了。
“这些节目,准备得真好。”许云峰高兴地对余新江说,“追悼会是一次检阅,今天又是一次。这是检阅,也是演习。”
许云峰:“口号已经转告有关的同志了吗?”
于新江:“你是说和地下党联络的秘密口号?老大哥已经通知了各小组长。江姐她们也都知道了。”
于新江:“江姐出来了!”
刘思扬:“江姐!江姐!”
地坝里,女同志们绕场一周之后,跳起了秧歌舞。彩色的舞衣,飞舞着,十分耀眼。在一片叫好声中,余新江在许云峰身边跟着大家鼓掌呐喊。
狗熊:“在国民党统治区里,敢跳秧歌舞?谨防上黑名单,抓走!”
刘思扬:“那倒不一定。国民党统治区也有'自由’的地方,不是吗?集中营里,可以自由自在地大跳秧歌舞!”
“哈哈哈……”
一边扭着秧歌,女同志们又齐声唱起歌来:
正月里来是新春,赶着猪羊出了门,
猪呀,羊呀,
送到哪里去?
--送给那英勇的解放军……
那些想看女共产党员表演节目的特务,这时吓得脸色铁青,立刻在高墙电网上面,移动机枪,枪口瞄准着欢乐的人群。
丁长发:“瞄准有什么用?蒋介石忙着喊停战,没工夫下命令开枪。”
于新江:“真有意思,这里又可以唱歌,又可以跳舞。开联欢会,还有人架上机枪,保卫我们的安全咧!”
“哈哈哈哈!”
“老许!”余新江刚看完女室的表演,兴奋地望着许云峰。
看见老许略带沉思的脸色,便轻轻问道:“你在担心地下党和我们联系不上?”
“不,”许云峰摇摇头,“前天新来了一批看守人员,你们发觉了吗?”
余新江点了点头,“地下党和我们联系,确实太困难了……”
“困难难不住共产党员。”
许云峰渐渐舒开眉头,在热烈的群众欢呼声中,低声告诉余新江:“我在考虑,想把我对斗争的估计,告诉同志们。”
“哦!”随着老许眉头的舒展,余新江也放开了胸怀,“你说吧,老许,我记着。”
“楼五室写来的消息我看了。今天早上,猩猩又来找我,特地送来一张报纸--蒋介石的求和文告。蒋介石提出了保存伪宪法、确实保障反动军队等条件,作为和谈停战的基础。仅仅从保障他的军队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蒋介石要求和平,只是为了苟延残喘,卷土重来。”
“我们也讨论了,敌人放出和平空气,完全是缓兵之计。”“党中央和毛主席一定会粉碎敌人的政治阴谋,把解放战争进行到底。”停了一下,老许又说道,“值得注意的是,当前特务对我们的策略,也采取了新的手法:明松暗紧。”
“明松暗紧?”余新江轻声地问。
“你仔细想想,现在敌人不正是采取两面手段对付我们吗?”许云峰扼要地解释道,“明一套,公开示弱,宣布优待,开门,一再故意讨好:暗一套,妄想利用我们的麻痹,千方百计寻找狱中党组织秘密活动的线索 …
“对,所以他们偷偷装上了录音机,妄想窃听我们的谈话。老许,老大哥也说过。”余新江自然地记起了当时自己并不完全理解的部署,“老大哥说敌人最近的反常行动,显示出新的意图。前天布置新年联欢时,老大哥紧急通知各室:第一,大搞群众活动检阅力量:第二,要求每间牢房党的组织绝对不准有任何暴露……”
“老大哥做得对。”许云峰高兴地点头,“我们正应该这样对付敌人。今后敌人还会耍弄更狡诈的花招,但是,他们总难免露出愚蠢的尾巴。”
余新江笑了起来,高兴地感到自己又懂得了许多东西。
“我们聚在一起,小余,你说说--”许云峰微笑着问,“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行动?”
“不!”余新江衷心理解地回答,“我们的身份和关系,早就公开了的,而且你本来就是敌人最注意的人。我们此刻正吸引着敌人的注意,起到了掩护同志们活动的作用。”说着,余新江像看见了特务在暗中窥视自己似的,故意更紧地靠在许云峰胸前笑道:“敌人知道我过去是你的交通员,可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现在我还是你的交通员。”
许云峰也笑了。
"不过,你要警惕,今后敌人会更注意你。"“老许,和你在一起,我真高兴。
"我也高兴,你看天气多好,我们的心里,因为胜利面充病幸福。我们的祖国,将如太阳升起在东方那样,以自己的辉惶的尤焰照亮着未来的道路。我们应该愉快而且自信,因为不管在任何条件下,我们大家都做过,而且正在继缘做着使人民的动人害怕的工作。”
乌云遮不住太阳,铁牢锁不住春光……“
刘思扬:“老许,这首歌是刘思扬昨天才写的。”
许云峰:“写得不错,”“解放以后,把这里的诗歌整理出版,那会是一件有意义的工作。"
于新江:“老许,孙明霞在招呼你。”
许云峰:“我们去看看'监狱之花’
(孙明霞迎上前来,满面淳朴的欢笑,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伸出双手,把“监狱之花”抱给老许。)
许云峰接过“监狱之花”,搂在怀里,仔细瞧着,又伸手拂弄着孩子娇嫩的脸蛋。
“她笑了。”余新江在老许耳边说。
“叫我。”许云峰凝视着孩子的笑脸,“叫许伯伯,你叫嘛!你怎么不讲话呢?”
孙明霞忍不住笑了,悄声说:“她才几个月,还不会说话呀!"
(正当人们纵情狂欢的时候,猩猩却躲在办公室里,鬼鬼祟祟地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猩猩轻轻拨动着电话,心里充满了慌乱)“总机,总机,接徐处长公馆……不在……啊……接梅园,美国顾问处……” “现在还在唱歌……一直在唱……”
徐鹏飞:“找到可疑活动了吗?”
“录音机……录音机发生故障,听,听不见……是,是,马上派人检修…… 报告处长,许、许云峰和余新江在一起谈话……”
(电话里传来大声斥责)
“是,是……”猩猩摸出手巾,擦着额上猛然冒出的冷汗。“是,是,余新江本来是他的交通员……是,是的……另,另外,正在继续监、监视。”
“是,是的……绝对秘密。是……”猩猩立正着向电话简说,脸上惊慌的神色,渐渐消失,变成了一阵奸笑。
(才到半下午,一间间牢门突然被关上了,不过没有上锁。)
“特务害怕了?他妈的!”
“又在搞鬼!”
丁长发:“让他搞嘛,”“抽支烟再说……刚才我看见猩猩……” (丁长发吸燃烟,刚开口说了几个字,突然被打断了。)
“女室有人来了……”门口有人喊:“孙明霞,还有……” 的同志
(刘思扬赶到牢门边,孙明霞和两个女同志也刚到楼七室门口。关闭牢门时她们正出来洗衣服,刚刚洗完,就上楼来……孙明霞微笑着看了刘思扬一眼,就掉过头去,把她们抱来的湿衣服,一件件地抖开,一件件地晾晒在正当西晒的楼栏杆上。晾完之后,孙明霞有意无意地把一件衣服扯了几下,便头也不回地下楼回女室去了。)
“我们也晒衣服。”余新江在刘思扬耳边说,指了指孙明霞特别扯过的那件衣服。
“我去看看。”刘思扬点头会意。
刘思扬接过人们递来的几件衣服,揉成一团,倒些水淋得透湿。
刘思扬拿起湿衣服,推开牢门走出去。他一出牢门,正碰着偷偷走过来的狗熊,刘思扬转眼盯他,狗熊吃了一惊,马上就转身溜下了楼…
刘思扬先挑楼八室前空着的栏杆晾衣服,慢慢移向楼七室,直到衣服快晾完时,才伸手移动了一两件孙明霞她们刚才晾好的衣服……
回到牢房,刘思扬打开手上捏着的纸团,看了一眼,可是这纸条,并不是孙明霞给他的信,便又揉进衣袋。过了一阵,才悄悄递给了老大哥。看完之后,老大哥又踱到余新江面前,把纸团塞到他手上。
“告诉老许:口号符合,已接上关系。家里送来学习文件。江。”(余新江的手,狂喜得抖动起来,到底联系上了。)
旁白:夜深了,人们蜷曲着身子,在春寒的夜里挤在一起,睡梦中互相用体温温暖着自己的同志……寒夜快点过去吧,明天该是一个最晴朗的好天气。
“嗒嗒,嗒嗒……”(楼板在响)
刘思扬“喂,什么事,什么事呀?”
“……你们……看见……”楼下传来模糊的语句。
于新江:“他们说什么?”
刘思扬“听不清楚,说谁……走了。”“楼下大声点,我们听不见。”
刘思扬“什么?”
刘思扬“再说一遍!”
这一次,楼下的声音清楚了,大家都听见--“……老许刚才被押出去了!”
“啊?”余新江惊叫起来。“把老许押出去了?怎么没有听见敲竹梆的声音?”
“是呀,今晚上一直静悄悄的……”“半夜三更,把老许押到哪里去?”
旁白:人们在黑暗中突然紧张起来,睡意完全消失。每个人的心里都像突然被放进了一块冰,感到一阵阵无比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