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热闹归热闹，但总是一时的。
一曲难忘今宵，唱出了多少深情款款。
小时候，最喜欢的是除夕夜，而对于大年初二，也有着小小的期待，因为那是去外婆家拜年的日子。那时候，表哥表姐们都还没有组建自己的小家庭，加上我们这群小屁孩，一波不同年龄阶段的兄弟姐妹组合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整天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大人桌，小孩桌，其乐融融。吃完晚饭，热闹依然继续，麻将和扑克虽不是什么高级的趣味，却是每年过年家庭聚会时大家的首选项目。一年到头，大家为了生活各自奔波的酸甜苦辣咸，东拉西扯着各种话题或玩笑，亲人之间的距离随即热乎起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晚上到点了也不想散去。躺在外婆家的小木床上，外婆亲切的话语传入耳中，偶尔还能听到火车驶过轨道的声音。那声音我一点也不觉得吵，却是很舒心很踏实，现在想来，甚至还有那么点诗意的浪漫，只不过那时并不会吟诗，现在也不会，却给人一种十分亲切的令人怀念的感觉。
大概从高中开始，有表姐表哥陆续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来外婆家拜年，自然带上了家属，渐渐地，我们这波小屁孩的身份也升了一级。可可爱爱的小外甥们也给这个大家庭带来了许多趣味，但随之而来的，是表哥表姐姨娘们对各自小家庭又多了一份责任与牵挂。于是乎，很多次相聚，大家可能只是一起吃个热热闹闹的午饭，不再在外婆家过夜，相聚的时光就少了很多，有时下午或趁早吃个晚饭便各自告别回家。
我虽不是个爱热闹的人，却也喜欢大家热热闹闹欢聚一起的氛围。可这些年来，感受着这种短暂而热闹的相聚过后很快又散场的局面，也格外感慨。
匆匆来，又匆匆去，留下的，是思念，与对来年的期待。
外公一辈子勤勤恳恳把儿女们拉扯大，可到头来却没来得及享享儿孙的清福，在我小学几年级的时候外公就因为癌症离开了我们，这也成了我们心中永远的遗憾。这几年，外婆的年龄也越来越大，身体虽没什么大毛病，却也能明显感觉大不如从前。外婆的耳朵渐渐不再那么灵敏，每次打视频都要说很大声才能听得见，很多时候我们聊的话题她也不大能插得上嘴，只是在一旁看着我们说，记性也变得很差，甚至连接电话按键、电饭锅煮饭也记不住操作。每年暑假外婆总是拉着我的手脸上洋溢着笑容重复说着那几件陈年旧事，有关外公、有关妈妈、姨娘们和舅舅，而我能做的也就是耐心倾听，外婆这辈子嫁给外公和外公一起把一群孩子抚养长大成人再看着他们结婚生子，这大概是外婆永远的骄傲。每年过年，对外婆来说，该是最开心也最留念的，因为这一天，四世同堂欢聚一堂，外婆那颗失去老伴的孤单的心也能暂时得到慰藉与温暖。
这么些年，外婆在，我们才心有所属，外婆就像是我们这个大家庭所有人的定心丸。每年过年，我们几个小屁孩总要陪外婆打打牌，也算是我们陪伴她的一种方式，外婆总是乐呵呵的，让着我们，赢了钱也不要我们的，输了便自掏腰包拿给我们。今年舅舅和两个表哥都在外地选择了就地过年，外婆也能理解，逢人便说起舅舅今年不回来过年了，等外婆过生日才回来，其实，外婆心里总是很惦记着我们的。
以前读书时，每次和外婆分别，外婆总是蹒跚着走几步送我们到门口，说着要好好学习，听爸爸妈妈的话，考上清华大学之类，在外婆眼中，清华大学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学校了，我也总是笑嘻嘻地说好的好的。工作后，外婆便说着要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之类的话语，走了几步之后回头望，外婆还站在那里看着我们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日子啊，过一年就少一年，越长大，我们陪伴外婆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工作、结婚、生子，好像是大部分所谓的正常人身上的使命与责任。只希望时光啊，它慢慢地走，不要那么着急，急着让人长大，急着让人变老。
热闹总要归于平静，但陪伴的日子，希望能更长更久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