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上班的时候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的血压很低,用尽了升压的办法也不起作用,所以医生建议转到上一级医院。我还在问她的想法,她就告诉我医生就在身边,让我跟医生说。医生的解释我已经耳熟于心,毕竟父亲得这个病已是七年之久,一次次的病危通知书,3月3日的猝死被抢救过来,这些过往让我对医生的话毫不意外。只是请求医生,最大可能地避免父亲更多的痛苦。
这时候的阳光很足,照进北欧冰封黑暗的窗口,身边嘻嘻哈哈的笑声,一周一次员工的咖啡聚会,一切都足够好。我也必须像这阳光一样好,毕竟2分钟以后要开会。
开完会立刻打电话给母亲。她说决定了不再转院了。毕竟即使转院,也只是用药物延续他不多的时日。而父亲受的磨难已经让所有的人不忍。从3月3日起就被商量了一遍又一遍的决定再次被重复,心里再次确信,都木了。再打电话给父亲,视频里他看上去很平安,告诉我他顺利地排了便,很舒服。和之前电话里母亲对他的说法很不同。
振作起来接着工作。碰到一个很亲近的同事,她问我回国照顾父亲的事。嗓子一下紧得疼了,“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说”,我告诉她。她点头,理解地点头。中年人,不必什么都说,眼神可以拥抱人。
回家路上,阳光铺满了昨天倒春寒积下来的雪上,开始一边走一边哭。我看见的美景,他再也看不见了,虽然过年的时候他说夏天的时候他一定会到我新买的房子里来过夏天。
女儿回到家后来安慰我,说从爸爸那里知道外公的情况不好。我让她明天有空的时候打个电话问候外公外婆。真想告诉她抓紧时间打电话,因为也许不再有机会了。可又怕吓着她,忍住了,一边做饭一边流眼泪,眼泪冲进鼻腔,人的眼泪和鼻涕是可以一起不断线地流出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晚饭后刷视频,一个拍摄家乡街道的视频推进来。我爸爸再也回不到自己的家了!他生活了52年的地方,我爸爸!这次哭得痛了。
哭了又哭,明天还是新的一天。不知我的新的一天,是不是他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