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列铁皮火车,
开到支烟抖落时,灯火生生。
趁一场风尘沽酒,
饮到青衫半凉后,落日长星。
——题记
早些时候,总执着于岁月是什么。或是三月的早春,一群燕子于古老的庭院衔泥筑巢;又或是暮雪的冬夜,一尾白狐遁迹在荒寒的山林。
近几日,阳光菲薄。拾起一本白落梅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独坐在绿苔滋长的小槐树下,置一壶闲茶,温纸点笔。
“人生有七苦,众生流落在人间,是为了将诸苦尝尽,换来一味甘甜”。身后几片枯叶,想是被遗落的残留,当初是怎样的一场落叶匆匆,让死亡也这般灿烂从容。从无到有,从始到终,一生中由落座,起身,再到离开,最后梵音百转,临古道旁转瞬释然。摊开手掌,布满老茧,这些我走过岁月最好的见证,此刻却是让我明心见性。
“来的时候,你以为找到了故乡,背上行囊,依旧做回了过客”。你看,草木一村,隔海相望,时间一岸,却难以一苇渡航。他们都在寻找那个属于心灵的原乡,可匆忙之间又忘了原路,不知归路,这也成为海德格尔一生的哲学命题——无家可归。‘纵然你可以留得住自己,你却留不住你身边的东西,看着你身边的东西都变了,只剩下自己,那种无法承受的沉重是时间,没有人能承受那种重量’。有多少人,在近乎荒诞的年月里行将就木,忆起前半生,也只有台阶落叶,铁罐里仍余少许生米。我们都曾棱角分明,后来,在寻找“家”的过程,被岁月磨蚀竟模样生非。而我,此刻的棱角还剩多少?这是一个无聊甚至有几分可笑的问题,有些事情,是没有答案的。既已选择了方向,便只顾风雨兼程,你也不必回头,因为人一生中唯一需要回头的时候,是为了看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一条百年小巷,经历凡尘荣枯,也阅尽众生无数。有人将青春,挂在了雕花的窗檐;有人将闲情,抛洒在洁净的石板路上;还有人将故事,匆匆地装进自己行囊里。人生真的太缓慢,看遍了巷内的风景。老成都的生活还是初时的模样,人生又真的太仓促”。
何文抵也曾写下“过往,是老巷子,是油漆铁门,是阴凉老树下的皮沙发。是院子里晾晒的五谷,是炊烟气,满地的人间生香;后来,是他乡客,是灰白衬衫,是夜半昏灯下匆匆归家。是日渐突出的肚腩白发,是热姜汤,饱食的云烟沧桑。”许多人想行云流水过此一生,却总是风波四起。人生这个东西,太过无常。平和之人,纵是经历沧海桑田,也会安然无恙;敏感之人,遭遇一点风声,也会千疮百孔。我想,命运给每个人同等的安排,而选择如何经营自己的生活,酿造自己的情感,则在于个人的心性。林清玄曾说:“山谷的最低点正是山的起点,许多走进山谷的人之所以走不出来,正是他们停住双脚,蹲在山谷哭泣的缘故。”而比困顿更可怕的是,我们相信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然后我们便心安理得地什么也不做,最后,纵了岁月。
暮色四合,天边的浮云渐暗。手中的书页,仍在指尖翻飞,最后停留在一句“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赌书泼茶,倚楼听雨,日子清简如水。如此清淡,不是疏离尘世,而是让自己在车水马龙的现实中更加质朴。”每次转变,总会迎来很多不解的目光,有时甚至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但人生故事本相同,只有一个走过岁月的人,才会说,不要轻易放弃,把所有的苦难,都当作是一种磨砺。人生苍凉历尽后,天依旧清亮,风依旧清明,沉淀出一个更沉稳的自己。即使车马喧嚣,也能尽阚蜉蝣物。其实,在纷扰的浮世,恩怨情愁都可以化开,荣辱幻灭转身被人遗忘。你在意的鲜衣怒马,你害怕的朝九晚五,只是那么的寻常。不需要狂歌当歌的勇气,因为来路是归途,每个人,从哪里来,就要回归哪里去。时间的长短,不是自己所能掌控,人的生命,也如同枝头的花朵,有些落得早,有些落得迟。正因如此,当你能够活着时,你就该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让生命超越极限。
岁月作何,可是落木窗前,一枕日上,从此青山迢迢,风雨也萧萧?不,它不是。它只是习惯在长江大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疾驰而过的火车中,熙攘市井人潮背离的身影和那些长椅旁向晚不灭的生生灯火里,整饬往日光景。
于你,于我,纵霡霂阶前落雨花,也能品静好岁月,盼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