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姐想砍死她男人。
路过天桥下的集市,李小姐买了一把精巧的折刀。摊主将此刀吹得神乎其神,全不锈钢打造工艺精湛,原价都是三百多的折刀,现在统统打五折,诚心想买的再给减一百块,最后只要69,69你买不了吃亏69你买不了上当,69还送一个牛皮套子,一刀下去还能抽出来擦擦血。
好吧最后一句是李小姐的脑补。
这个集市是她和她男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当年她也和这个摊贩一样蹲在路牙子上大声吆喝:盗版碟要么?鬼头桃菜新片,只要五块!
男人就是这时候出现的,露出一口曾经很可爱但如今李小姐怎么看也看不顺眼的虎牙,问:我买你的碟,你跟我走可好?
李小姐说想得美,我也得五块,不然凭什么跟你走。
好,说好五块就五块。
然后李小姐就后悔了。
因为男人真的只给了五块。
多两毛。
李小姐想砍死她男人。
折刀往包里一揣,转身上了巴士,毕竟以现在地铁安检的严格程度,真要坐了地铁的话,她不指望这把刀能活得比她男人久。
其实李小姐是喜欢地铁的,准点,有安全感。但男人偏偏热衷巴士,尤其是双层大巴的上层,可以在颠簸中眺望晃成一团乱麻的街景。为此李小姐不知道跟这个男人吵过多少次。
热恋期过去之后,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脑震荡。
坐在巴士上,这种熟悉的震荡感又来了,让她更加坚定了砍死这男人的想法。原本计划吃完饭再砍死,现在看来一进家门就要砍死。
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小姐想砍死她男人。
直到今天才决心下手,是因为大多数时候,她根本都见不到对方。
“不好意思啊今天晚上开会呢。”
“下班前来了个合同,这会子要加班。”
“这几天去xx地出差,自己在家好好吃饭啊。”
“没办法啊客户临时找我。”
这种事情每发生一次,李小姐心里那把刀就磨快一分。
男人还总是振振有词,“现在是事业上升期,不好好工作将来哪里有钱,难不成靠你卖盗版碟?”
那一刻李小姐开始羡慕当年隔壁摊位那一对摆摊夫妻,虽然没有钱,起码可以天天腻歪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由于违章摆摊被一起抓进了局子。
看看看看,牢都不能一起蹲,算什么真爱。李小姐想。
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
李小姐想砍死她男人。
就在今天出门前,男人跟她说,你跟我回老家吧。我迟早还是要回家工作的。
想得美。
她总算是明白,这个男人的人生规划里从来就没有自己的影子,从来都是自己的事业。既然如此,要来何用。
买刀之前,她美美地逛了一圈商场,去马场看了两圈赛马,反正那个没情趣的男人不会陪自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押的两匹马都不给力,全数输掉了。
不过没事,等回到家砍死那个男人,世界又会恢复和平与美好。
巴士在路上疾驰,眼前的街景逐渐从莫奈变成梵高再到毕加索,愈来愈抽象。最后糊作一团星空,天旋地转,归于黑暗和无边的寂静。
逐渐清醒的时候世界又嘈杂了起来,还伴随着隐约的哭号和咒骂。李小姐发现自己以一种很诡异的姿态贴在巴士座椅上,但头和屁股却是垂直的,这才反应过来巴士好像90度翻车了。
以往男人坐巴士总喜欢坐上层前排靠窗的位置,李小姐这次赌气坐在了下层中间,奇迹般地居然没事。
而晕过去的前一秒,李小姐飞快地闪过了两个念头。
怎么办,家里那个傻逼还没砍死。
怎么办,今晚说好跟家里那个傻逼吃饭。
李小姐想砍死她男人。
确定自己无恙之后,总算回到了家里。
男人冲过来抱住她一个劲地问,你跑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
李小姐笑笑不说话,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从包里掏出了新买的折刀。
以及楼下水果摊买的苹果。
上面刻了一行小字:
余生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