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民间顺口溜:江南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
陕西这地不单单埋皇帝,达官贵人更是多了去了。
陕西有个叫留古的村子,旁边有西魏永陵,陵墓边还有平原公主的陵墓。早些年被偷盗破坏严重,碑林博物馆紧急出动,好不容易挽救了部分文物。
围绕留古村,有定国村、上官村,军寨村、联合村等等村子。单不说这地下埋了多少东西,光听听这些村的名字,似乎都大有来头。
多少年来,政府一直保持严打高压态势,可这片地域太开阔了,公安部门人力物力有限,可谓防不胜防。盗墓贼到处打洞,好多地方已经把挖的千疮百孔,大大小小的洞口密布,田地里到处是老鼠洞模样的洞口。如果遇到高渠、深沟,两边全是黑漆漆的深洞,看着瘆人。
90年代初此种现象处于疯狂嚣张的最高潮。
1993年,留古村正上高二的李生奇骑着自行车往家赶。他趁着周末回来背一些干粮,顺带把衣服换洗了。
进了家门,看到一个南方人模样的中年汉子正和父亲喝茶,两个人正拉话。
父亲看了他一眼,对中年汉子说:“不碍事,这是我大儿子。”中年汉子似乎有些迟疑,“大哥,你先和孩子说话,咱俩的事慢慢唠,事关紧要,还是谨慎为妙。”说完这些,中年男子不吭声了。
李生奇一看就明白了,肯定是来收文物的。他大小起,村子来经常来一些陌生人,背一个黑包包,偷偷摸摸的,搞得很神秘,进了这家又到那家。
这些人很少连续来,来一次后,很快消失,下次再来时,已经是好几个月后了。有的人只来一次,再也见不到。遇到这种情况,村里人会议论好长时间,心想肯定是得到了好货,够倒腾一辈子了。
李生奇心里不情愿父亲干这行道,一次他鼓足勇气和父亲说:“爸,贩卖文物犯法呢,能不能不弄这个了。”还没等他说完,父亲的火就上来了,“屁大点娃,还管大人的事,不弄这,弄啥,你身上穿的,你上学花的,哪一样不是从这上来的钱,你嘴上轻巧,你挣钱试试。”
李生奇战战兢兢的看着父亲,小声嘟囔,“我不是操心,看你经常半夜出去,天不亮回来,我妈都担心。”父亲语气缓和了一些,“没事,你看咋村里,都好好的么,一个人都没叫抓去,我知道,等风声紧了,肯定也没人干了。”
李生奇把自己的担心也讲过了母亲。
这是个身材瘦弱,脸皮干涩的农村妇女,头发用一个手帕绑在脑后,眼神里流露着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她忙里忙外,养鸡养猪,整天有干不完的活。操心男人,抚育着两个孩子。过度操劳,她脸上的肤色与脖子上的肤色已经划清了界限。手上的肤色又和脸上的肤色决裂。这是一双可以和老农媲美的粗糙的手。
母亲正在前面拉着架子车,李生奇在后面推着,刚爬完上坡,走上平路,人不由得觉得一阵松泛。李生奇这个时候说话了,“妈,把我爸叫回来和你一起干活,老是你一个人干。”“唉,娃呀!干农活能有几个钱,你爸心里思谋着弄些钱,给咱把房盖了,你看咱家的房,烂成啥了,一下雨到处漏,要不是炕上边遮盖了塑料纸,连睡的地都没了。”说完话,母亲不吭声了。
李生奇很纠结,一方面需要父亲的钱支撑生计,一方面又不愿父亲干这些事,他有几次接过父亲的钱,心里却滋生出一丝罪恶感。
李生奇正在发愣,父亲头转向李生奇,“家里来人也不问,馍你妈给给你烤好了,啥时候回学校?”
李生奇连忙搭话:“叔,来了,我刚从学校回来。”他又转向父亲,“爸,明早回学校。”
这夜,躺在炕上的李生奇瞪大了眼睛,他不想睡,他有个胆大的想法。好几次眼皮沉的硬往一块挤,他掐自己的大腿,硬是不睡。
外面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偶尔一只夜鸟掉落,扑棱着翅膀,发出声响。
父亲悄悄出门了,李生奇连忙翻身下坑,跟了出去。
黑夜里竟有三三两两的人,前往村口。村口原先生产队的破粮库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只听有人说:“前两天已经探的差不多了,指定有大货,今晚要绝对保密,谁要是走漏风声,其余的人弄得你全家不得安生,都听明白了。只要出货,南面来的人就在村里等着呢,连夜就清货,一点痕迹不留。”
李生奇躲在墙外,里面的声音从墙缝里清晰的传出来。“老三你机警,今晚你给咱放哨。”“老黑你和虎子从东面下洞。”“上面安排三个人,往下掏洞,咱们四面夹击,今晚一定要搞成。”“如果今晚成了,可以歇半年。”
粮库里面的人陆续出发了,李生奇小心尾随着。也许是自己太紧张,也许是光注意盯着前面了,他啪的一下,摔倒了,并且发出“啊!”一声。
前面的人立马警觉,厉声问道:“谁,谁,不说话,弄死你。”
李生奇连忙吱声,“我,我,南坡底下老李家李生奇。”
只听同行的人低声责问父亲,“老李,你这是啥意思,让你娃跟来是演的哪一出?”
李生奇父亲气坏了,拿起铁锨就冲过来了,李生奇撒腿就跑。
看来是得手了,第二天李生奇醒来时,熬了一夜的父亲一点困意都没有,兴奋地和他说着话,帮母亲干着农活。
李生奇继续上学,父亲继续他的地下营生。严打了,躲一阵,风声稍松就开始行动。
父亲有他自己的道理,下面派出所就那么几个人,这方圆几十里宽展的地方,哪能管的过来,就跟撒胡椒面一样。再说干这事,布下了好多暗线,哪能容易被抓住。当然这些情况,父亲是不会讲给李生奇的。
忽然一日,已经上了高三的李生奇下午刚到学校不久,只见他发疯般骑着自行车,又往家里冲去。
学校距离家里有两个小时的路程,李生奇什么也不顾,双眼圆睁,直愣愣看着前方,猛烈地向前冲去,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到了家门口,扔掉自行车的李生奇几乎站不稳了,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母亲急匆匆过来,拉着他,“娃,你咋咧,咋咧么,出啥事了?啊!”
父亲瞪大眼睛看着李生奇,“说话呀!到底咋啦么!”
李生奇用手指着父亲,“今,今,黑......”
“快给娃端口水去。”父亲喊母亲。
喝了一口水后,李生奇好多了,这才把话说明白了。
听完他的话,父亲陷入了沉默。
下午刚赶到学校的李生奇,碰到了玩得要好的同学。同学父亲是县公安局局长。两个人相互说了周末在家的事情,同学突然神秘地跟他说,县里要严打盗墓贼。李生奇忙问细节,同学说他也不清楚,只是听自己母亲发牢骚。同学的母亲无意中抱怨道:该死的盗墓贼,闹得她家里不安生,自己男人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了,都是盗墓贼折腾的。这次上面抽调人员专项整治,马上就行动了,同学母亲希望这次把盗墓贼一竿子搂完。
听完同学的话,李生奇心里急了,他骑上车就往家里飞去。
李生奇说:“爸,我以后就考师范免费生,不要家里的钱。爸你再不敢黑来出去弄那事了,要是我考上学,家里出事了,学都上不成了。”
母亲说:“娃他爸,我看算了吧,今晚也不要动了,总有总后一次,索性今个就绝了吧!也要为孩子着想。娃快高考了,他爸,万一要是弄进监狱了,说不上影响娃上学。”
“女人家的,话多的很,我不明白这些事么!这不是给娃攒学费哩么。我知道干这个迟早要出事的,最近风声紧的很,村上几个也琢磨今晚就干最后一次,已经定了,今晚10点准时动手。”父亲终于开口了。
“爸,别侥幸了,赶紧收手,没有最后一次,心里不绝念想,永远没有最后一次。”
李生奇的父亲出去了。
时钟一点一点滑行了22点,可整个村子静悄悄,偶尔一两声狗叫,很快就悄没声了。
村子外面的田野里。县城里集结好的警察,已经散开了,布满了这个盗墓重灾区,正等着有人动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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