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这么大,所以我不能跨越一整个城市来找你借一根烟。

朋友在健身房健身,发信息给我说最近他长智齿了,舌尖顶到最后面的牙槽感觉好不舒服。我说那去医院看看吧,别等到发炎就不好了。

他说,好。

我说现在我这边很冷,明明是八月末,郫县竟然还淅沥沥的下了两天的雨。

他说,嗯。

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郫县下这么大的雨,所以我不能跨越一整个城市,来找你,借一根烟。



认识溪上仿佛是一个命中注定的意外。在现实生活中我找不到能分享我秘密的人,于是我下载了一个又一个交友软件,想找到一个距离遥远但三观接近的人,做线上密友,最好是见光死的那种。

那时候我刚下载好一个软件,刚注册好了,在里面逛了一圈,发现里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和其他软件一样,都大同小异。正准备退出的时候,溪上出现了,他主动向我打招呼。

他说,你取的这什么名字啊,居然和我的一样耶。

我说真巧。

溪上嘿嘿的笑。我点进他的个人资料看,发现他居然和我在一个城市,还在一个区。我说你也住这边啊,他说是啊,然后报了一个坐标,居然就是我家后面的一个小区。

真巧了,我住在你的前面呢。

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溪上是真的单纯还是只是觉得好玩,反正我也没想过线上发展成线下。我说我要卸载这个软件了,于是我俩交换了QQ。

但加上好友以后,我们反而没怎么说话了。再联系是因为他发了一张正在做遮盖的纹身,他在空间里说,哎呀,真是疼死宝宝了。

他的坐标在桐梓林,又巧了,前段时间我才去桐梓林的一家做了纹身,纹了一朵小小的仙人掌在脚踝,当做十九岁的见面礼,十八岁迟来的生日礼物。

我留言说了我做的那家的名字,溪上一听就知道了,他说这两家在同一栋楼,我做的那家在十二楼,他做的在十四楼。

我们的话题于是就从纹身这里再次展开。



溪上其实是一个很逗比的人,而且相当自恋。我和他面基了之后就一直吐槽他最喜欢说的那句“哎呀,毕竟我长得那么不安全”,但在一间水吧坐下之后,我顿时改变了我的看法,溪上在抽烟的时候确实美,是我见过的抽烟姿势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他让我想起一个高中同学说过的话,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抽烟。他们拿捏香烟的姿势,就算别人想刻意学,也是学不来的。

小小的卡座里青烟缭绕,我从来没觉得溪上这么好看过,甚至有些害羞的不敢看他。

可是心里又有个小声音在说,怕什么怕啊,他又不会喜欢你,他喜欢的是男人啊。



溪上不高,很瘦,大我三岁。他和我第一次见面那天,还特地喷了香水。这点想起来让我好笑,因为在往后的见面里,他都再没有喷过香水了,而我也是第一次被陌生人这么“庄重”的对待。

我这个人很奇怪,又或者是有现代人都极力遮掩的毛病,那就是无端的信任陌生人,特别是那种你以为你以后的人生都和他不会有半点关系的人。

我莫名的信任溪上,我可以什么事都和他讲,但我并不会把他当一个树洞。树洞是无底的,但溪上有。我不希望他积累着我的所有坏情绪,事实上我也在这样做着。



溪上交往过很多男朋友,也遇见过他们那个圈子里很奇葩或者很普通的人。他在生活上很会照顾人,而且又总是什么都先照顾别人。就像一只小仓鼠,哪怕是一只宠物猫,都可以把他抓得死死的。

我说我以前也是这样,习惯妥协就像自己没有骨头一样。

他说他也是。

我说,可是以后不会了,以后谁再敢强迫我威胁我,老子冲上去就是两耳光。

他哈哈大笑说,他也是。

然后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另一个男主四年前二十八岁,那个时候溪上才十七。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间,辍学正太遇到了未婚大叔。

大叔在成都有一套老式居民房,房子很小,和老母亲住一起。自从和溪上在一起后他便搬出来了,和溪上两人窝在另一个小房子里同居。但是溪上仍然每周陪大叔回家一趟,照顾大叔的妈妈,在家打扫卫生做饭洗衣,俨然一个小妻子的模样。


我说,老太太知道你和她儿子的关系吗?

溪上闷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说,大概知道吧。


老太太不爱外出,老是待在家里,但也没有什么爱好。溪上和大叔每周回家一趟,老太只当两人是透明的,不闻不问。

大叔有两辆小车,一辆很老很破的QQ,一辆两厢的大众,同样又旧又脏。

溪上有轻微的洁癖,大叔家里狭小混乱,不大的房间里总是散发出一和老太太一样年代的气味。溪上努力打扫房子,但就算他每周把房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沙发下的灰尘依旧是扫不完,桌子上的污点永远也抹不掉。

大叔并不过问,只把溪上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溪上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


后来有一天,大叔又浑浑噩噩的上班去了,溪上在家闲来无事,翻起大叔总是看完就扔一边的报纸堆。

不过这一翻,倒是翻出一份医院的诊断。

大叔有抑郁症,重度。


溪上有些恍惚,他看不出来大叔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也没感觉到大叔有心理疾病,倒是这份诊断让他长了个心眼,毕竟那个时候他才十七岁,担心大叔伤害自己,也害怕大叔伤害他。


和所有的故事一样,最后他们没多久就分手了。溪上说,他害怕,于是决定回家。

于是就这样回家了。


我说那后来呢,那个大叔呢,他没有做什么极端的事情吗?

溪上说,大叔分手后有过过激的行为,比如自虐,自残,还有一如往常的浑浑噩噩。

溪上说,我一直以为,我看到的那就是真实的他。

其实那也确实是真实的他。你喜欢过的他。

但是真正拆散他们的不是那份简单的诊断,是感情的消逝,鸿沟的出现和生活的疲惫。

就和所有该分手的情侣一样。


两人各自经历过不同的阶段,谁也不能说谁才是过来人。

溪上和大叔各有各的清醒,也各有各的迷糊。但是他们互相结合的点不在同一个位置,能走到一起,就已经是一个例外。


大叔后来又交了新的男朋友,溪上没有问过他的新恋情。

溪上当然后来也交过男朋友,但是也都不长久。


我没再继续问下去了。


雨下的太大了,我不能跨越一整座城市去拥抱你,因为我已经脱身了;

雨下的太大了,我不能跨越一整座城市去找你借一根烟,因为我不再冲动了。

其实我是想找你叙叙旧,如果你不躲着我,我可能会很开心的和你去大街上走走。

我们走在街道旁商店的房檐下,我双手插着口袋,你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你比我笑的好看。

就是这样,像从前的某段时间一样,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我最后各自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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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亖万。

一有时间,我就会写写故事。而我所写的故事,自我经历的、道听途说的,也许都不会打动你。毕竟我也并不是在写小说。

我也不爱看青春电影,我并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什么才是青春。毕竟我正当少年。

你也一样。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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