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爸爸,为什么妈妈那么喜欢去北堤公园散步?
爸爸:因为北堤公园散步,你妈妈便可以天天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母校,和她的母校近距离对话。
我:每天北堤公园散步,可以和母校近距离接触——原校门已经斑驳不堪,落寞颓废,可那些年的人和事,却历历在目……
一九八三年的春天,我们厦岛小学迎来了几个贵宾,说是当年在我们学校开展地下工作的革命者。不久传来好消息:要拨专款在厦岛小学校内建一个“革命教育基地”,并兴建一个新校门,一栋教学楼……
那些天啊,我们的刘校长(也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人逢喜事精神爽,成天乐呵乐呵,走路都带跑。很快,他带领着学校老师,拆下了我们的老礼堂,然后每天安排三年级以上的学生,用铁锹把拆下来的青砖上的灰沙敲去,搬到一个地方码起来。许是想到有新校舍了,我们那个热烈啊,连晚上做梦,都还在搬砖、敲砖……
数学课上,我们的校长习惯性给我们讲起一些轶事:在贺州临江边,有一所美丽的学校,分高中部和初中部,和厦岛小学一样,是同一个民主人士兴建。那里是贺州莘莘学子实现梦想的地方,希望你们当中有志向的人,都奔芳中去……(几十年过去,当年校长的“铿锵话语”犹如还在耳边,时时激荡)
为了带我们去追梦,校长白天忙建校,忙教学,晚上忙着给我们“开小灶”。没有宿舍,他带领老师们腾出一间空教室,用木桩,木板钉成一张张大通铺,没有席子,学生各自从家里带来稻草作席子,家中条件好的带棉被;无法开餐,学生各自从家里带饭;没有电,学生毎人带一盏煤油灯……
昏暗简陋的教室里,刚刚从田间地头赶来的校长,放下梨耙,拿起粉笔就上课。他把数学训练题分成若干类:工程问题、路程问题、溶液问题……一类一类地讲解,一类一类地训练,一类一类地消化,一类一类地做到满分……(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校长,他哪来那么激昂的热情,哪来那么大的能量,把我们一个个“点燃”?!)课间里,他跟我们讲上下五千年文明,教我们唱李叔同的《送别》,还有当时流行的台湾校园歌曲……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我常常不经意地唱起“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也会不自觉地吟起“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多想再穿越回去,零距离地握住校长的手,感受他那份孤独中的追索,徬徨中的求变……
两年几百个日日夜夜呵,贺州乡村第一幢教学楼矗立起来了,曾经无比雄伟壮观的校门也屹立在贺江边,与那个时代,一起讲述着《春天的故事》……
难忘一九八六年,那个暑热烦闷的七月的某一天,正在田间劳作的我,突然听到田头传来校长熟悉的声音:“考上了,考上了!……”他的手里,举着一张重点初中的体测通知书,脚下,一边裤脚高,一边裤腿低……
如今,我也偶尔会在街上,巧遇我当年的校长。他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但精神矍铄,尤其是聊起当年往事,他的嘴角会浮起一丝丝微笑,眼睛会闪现一道道激动的光芒……
此时此刻,外面南风暖融融地吹拂着。——那些年校长陪我们走过的日子,已经深深地镌刻在岁月的温暖里!
【后记】
001 2020年8月10日,相隔三十四年,我和同学张龙,结伴来到刘校长的家,探望病重的他。握着他消瘦的手,依然感受到一股力量……
002 2020年8月15日,时隔40周年,当年孩童的我们,回到母校一聚……
003 2020年8月28日,我们敬爱的刘校长,永远离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