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她给自己取过一个笔名,现在想想竟觉得挺非主流的,那个笔名叫做末尘浮。
指一切事物都以最低的姿态呈现在世人眼前,就如同她的自身一般,她只想沉淀自己,放低自己,把那些所有一切的浮躁都落定,如同尘埃,如同沉没,如同末日的完结。
可是她再也写不出那只因一句话就闪现出灵感而浮现一切的故事。
下面就是那篇很短的故事。
终于发生了相同的故事,在不同的时间,她曾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回头,不曾想终于还是能感受到这又重来的温暖。
正文开始。
《店》
关掉了电视,顺手拿起餐桌上的钱包,踏着高跟鞋出了门。
下了最后一道阶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揉揉坚挺的鼻梁,皱皱眉,回头看一眼黑暗中悠然自得的冗长楼梯,从大门口打进一道光线,晕圈中看到密密麻麻的灰尘。
“ 靠,逼仄!” 嘴角勾起了满满的厌恶。
还是忘不了,在踏出楼道大门口时抱怨一句。
于是,属于她某个阶段新的一天开始了。
车道上奔流不息的轿车,等等,突然想起,某一次的谈论中关于街道和车道的区别。
那,有区别么?
好像没有,只是写出来看着感觉不一样罢了。
对,街道上来往着车辆
车道上来往着车辆
一样吧。。。。。。
“ 小姐,一个人剪?”
店员放下手中的碗筷,从不锈钢座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向她。
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两块硕大的镜子分别镶在两面墙上,一直横向拉长,店门外像大多数店铺一样,用一架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塑料支架晒着清一色的包巾。
风一吹过又微微飘动。
回了头往店内看去,并不是特别地明亮欢迎你的到来,于是闻到夹杂在空气中的菜香味。像办公室里的老板椅,可以调整高矮,只是坐垫有些破皮,黝黑的皮革里隐约透出淡黄的海绵。
对,向外翻起的黑色皮革。
“ 先洗头么?” 一身黑的制服向她靠近,强烈的对照。
再次环顾了一周,发现墙壁的石灰粉脱落了不多不少,露出面目狰狞的水泥,这才发现,店员只有他一个。
“ 嗯。” 她重新背了背包,黑色衬衣和短裙。
“ 水烫么?” 店员微笑的问道,她只是轻轻地摇头,闭上双眼,便感到头部传来不大不小的力道,多了些温柔和酥 痒。
“ 小姐想剪个什么造型?” 这才听出操着外地口音,像上海那边的。
“ 看着办吧。” 平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 哦?小姐很适合穿深色的衣服呢。” 嘴角小弧度的勾起,于是,整个空间又安静下来,只有“哗哗”的水声。
“ 好了。” 轻柔为她裹上包巾,才发现,原来已经睡熟了。
“ 呀,怎么只有两个人哦?” 门口在这个时候传来有些尖细的女声,是这里的常客。
“ 阿祥,今天帮我剪一下刘海哦,有些长嘞!” 她边说边随意选了个座,然后转动着皮椅,望着镜里的自己,沉醉其中。
这样看着,可以看到自己背对的那面镜子,当有人坐在那面镜子前时,便可以看到那个人的表情了。
一览无余。
她这样想着便笑了。
阿祥看着睡着的她,擦干了手,找了条很薄的毯子盖着,然后来到发出尖细声的女人身旁。
“ 这样吗?” 轻俯下身,在她刘海处用指节比划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鼻腔中。
“ 阿祥,你又喷香水哦?” 抓住他的手,有些昏暗的空间中,呈现着她独有的调皮。
他柔柔笑了,轻轻动了指节,像什么也没发生搬抽回了手,往熟睡的她那边看了看。
镜子中反射出尖细声女人的不满。
于是,准备好了刀具,为她细心修剪着,陪伴着沉重的寂静,和熟睡的她均匀的呼吸声。
过了一段时间,熟睡的她醒了,转了个身看到他温柔地为她理了理发,指节插入发丝,再熟练地使其向四周胀开。
然后看到镜子中她的笑很矫情。
“ 好咯,满意么?” 收起了刀具,借着阳光的亮度问她,尖细声女人“咯咯”笑开了,从皮夹里掏出二十元递给他,又对着镜子摆弄一番,在起身前向边上一瞥,不屑地看着醒来的她,又欢快地走出店门,突然转身,对他笑道,“ 祥哦,晚上电话哦!”甩甩头,这回彻彻底底走了。
“ 几点了?” 她闭了闭眼,在闷燥的盛夏午后,才将周遭看得更清楚。
他忙走过来,带着关切的表情,“ 你没事吧?”
这次没有用“ 么”字结尾,或许可以显得更真挚。
扯掉了包巾,拨弄了半干的头发,自顾地站起身走向皮椅,在尖细声女人坐过的对面那一排坐下。
“ 那,想好了吗?剪个什么样的?” 他将围布替她系好,用梳子轻轻打理着,到腰了,记得两年前,才刚齐肩呢。
“ 就那样吧。” 她动动脖子,围布使她有些难受,还是一样的习惯性动作。
“ 去上海了?” 她随手拿了一本杂志,边翻边问。
“ 嗯,一年前去的,学了点技术,才回来开店。” 拿起了剪刀,开始修剪。
“ 哦,认识她?” 抬眼看看镜子,又浮现出镜子对面的尖细声女人。
“ 经常来这,说说话罢了。”漫不经心回答着,手上的活却异常细致。
“ 哦,不怕?” 随意的笑了,又翻了一页。
“ 一个人过,有什么怕的?” 用夹子夹起一缕发丝,仔细修剪,地上已堆起一些了,还是一样的乌黑。
“ 哦。” 于是沉默了,继续看着手中的杂志,却一直停留在那一页,直至他开口。
“ 好了,看看是这样的吗?” 将围布卸下。
对,就是这样,齐肩, 两年前那样。
打开钱包,掏出十元。
“ 不用。” 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店门,将包巾挂好,带着明朗的笑容,又被光亮的太阳环绕着。
“ 你同意了吧?” 转过头看着她,两年前也是如此的口吻,这般的台词。
她将钱收进钱包,随意动了动头发,很有质感,看着他关了电闸,关了店门,上了锁,然后朝她一瞥,变看到卷帘门被他拉下,毫不费力。
外面的车道,还是川流不息的车辆驶过,风又吹过,包巾又微微地动,清一色的荡开在和谐里。
“ 现在还是一出门就要抱怨一句‘逼仄’吗?” 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
“ 买了它以后,每天都要过拮据的生活!”
扬扬脚上的高跟鞋,是Jimmy Choo的。
哦,那还是一样的太阳,和两年前一样的太阳。
一切,又都回来了,朝新的轨迹运行。
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莘泽溪川
2016.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