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眼里,也许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我知道,我是个心里孤独的人。所以没事的时候我喜欢走出家门,到外面走走看看,才能让我的世界不那么冷清。
我所在的这个小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个商场,甚至每个小巷,都曾留下过我的足迹。我喜欢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不必刻意追寻美好的风景,街上的人来人往就是我要欣赏的景致。我观察着他们的一颦一笑,想象着他们的幸福生活。
那一年,那辆车,把我的所有都撞没了,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有继续上路。外出,对我来说,成了一个奢侈的梦。
医院里,最享受的就是进行完一天的治疗,趁着夕阳还在,坐着轮椅在医院门口看看来往的行人,车辆。这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有时想点燃一颗香烟,碍于市容,所以还是作罢。不必遗憾,心里的念头一点一点放下,这是今后生活的常态。
医院在北京,这是我曾最亲睐的地方,我在那里住过一年,可从未走出过方圆几公里。同屋的病友一个一个说着他们见到的北京,神采奕奕。我羡慕,但并不向往。我曾鼓足勇气,却发现摆在心里的那道坎儿,实在跨不过。
在北京的一年,我第一次有了想家的感觉。想象着家乡小城的样子,心里又充满了憧憬。他是不是已经改变了面貌,还会不会接受我这个坐着轮椅的青年。在我的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冒出,听父亲说,家里一年的变化很大很大。到时候,不知道,那道坎儿,我能不能迈过。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激动,可话并不多,车里的家人在安排着回家后的计划,我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会加上我的建议。可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窗外。还是一样,我喜欢挨着车窗坐,喜欢看窗外的世界。以后,可能和外面的接触,都会隔着一层窗子。
回到家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变化大,只是觉得冷清了不少。回家后的一段时间,曾经想过出去逛逛,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个念头放下了。
回家后就要去办理残疾证,按照规定,必须本人到医院检查。这次的外出,逃避不了。那天,准备好一切,特意换上了一身新衣服,想要用一个积极的状态,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些路并不好走,一路上少不了磕磕撞撞,父亲推着我,走在路上,我不敢抬头左顾右盼,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余光扫视,发现太多人在看我,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不想要这样的注视,脸上也热的发烫。好在,医院的路并不算太远,检查完毕,就匆匆的回家了。第一次的外出,感觉并不好,可仍然让我如死水般的生活,激起一层涟漪。
有过这次外出的经历后,我便更不敢去外面逛逛,心里的那道坎儿也越筑越高。不是因为迫不得已的事,我绝对不会选择出去。
对这个小城还是有割舍不掉的感情,虽然不外出,但还是会通过网络了解这个小城发生的变化。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充满了热情。这很矛盾,渴望外出,却害怕未知的旅途。
就这样,一面保护着自己的心灵,一面渴望着外面的世界。几年时间,我没有出过房门半步。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要勇敢的出去一次,毕竟,如果再不出去,恐怕今后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什么时候是我勇敢外出的最好时机呢。
最近,大家决定一起到大姑家聚餐,大家都点名让我去,这次,我终于没有再给自己一个借口。表哥说开车载我去,无奈,坐车实在太麻烦,最后还是父亲推着我去。
家在城市的南边,这是一条久违的道路,走在路上,满是新鲜,但还是有些许遗憾。这条路在安装管道,封闭了一半的道路,让原本就拥挤不堪的道路,更加雪上加霜。一路上汽车走走停停,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周围的空气都是汽车尾气的味道,再加上挖管道时暴露的尘土,让整座城市显得愈加污浊。
现在道路两旁多了许多建筑工地,整个城市好像都是未完成的状态。这和我以前走过的这里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候这里不像现在这般发达,可却那样亲切。现在这个地方冷冰冰的,让我不想亲近。
一路上遇到的车辆实在太多,尤其是那种大型的卡车,让我看了以后,更加没有安全感,这还是那个我曾经漫步的地方吗,现在怎么让我觉得这样陌生。没办法,父亲推着我,硬着头皮,还是走过了好几条马路。
好在,大姑家离城里并不远,走到那条乡村的小路时,才让我这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身体也放松了许多,这条小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越来越难走,两旁的的房子也多了一些。现在已经到了秋天,可路边的杂草还是精力充沛,满眼的绿色,配上凹凸不平的小路,让人觉得更加杂乱。
心里有杂草,到哪里都是荒原。
终于到了大姑家,也找到了一种归属感,和亲人在一起,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在大姑家,他们和我说现在城里的北边发展有多好,那里的公园有多漂亮,让我有机会一定要多出去看看,我嘴上答应着,可心里却还在犹豫着。听着他们酒杯碰撞的声音,其实我心里的梦早就破碎了。
通过网络,其实我早就知道城里北面有多繁华,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去的冲动,因为我害怕看到这个小城有多美好。不是我嫉妒,我是怕我见到这些美好之后,我就对死亡产生了恐惧。这些年我给自己找到唯一的解脱就是死亡,我是要笑着面对死亡的,怎么能对他产生恐惧呢。
之前的一段时间,父亲和姑姑商量着今年趁着身体还可以,就带着我到外地旅行。我满心欢喜的答应着。我也不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我还能不能看看外面的风景。
没人的时候,我思索再三,决定还是放弃这次机会。我长大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样只为自己考虑,父亲年岁以高,再把我抱上抱下的太不容易,我是欣赏到了风景,可会把父亲累到。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出去。
这些年,我拖累父亲的实在太多。不想让他再多些劳累,能让父亲多些时间陪我,有什么愿望比得上这个。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做人做事不能再和以前一样任性了,得多考虑别人的情况,看看他人的需求。我可以不出门,但我必须不断成长。
外面的世界确实精彩,也确实吸引我前去。我已经长大,也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太多无奈。我知道不能封闭自己,要让自己的眼界开阔。可面对现实,我不得不放下一些。也许,以后的日子我并不会完全没有机会外出,那就把他当作一个指引,有了更好的时机,更好的状态,一定要到外面的世界多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