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商商

接第19章目录--灯火阑珊人未还

那白影远远在前，练曦见急追不上，身子一掠过竹枝之际，折枝向前射了过去，竹枝带着劲风而去，前面的身影一闪，避过竹枝也因此失了先机，一停顿女子身子已到了前面。

见有人追来，瑾月转身之际漠然出掌，手下袭到对方面前时却生生顿住。只一迟疑，手臂便被女子抓住，双双落地。

瑾月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脸，任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到。

她随了这次随行而来，住在了凤岭阁，折了他满园茶花，与南国公主唇枪舌剑……几日来的事情，於辛每每当做笑话来讲，他虽漫不经心，却也听了进去，一再嘱咐於辛不可现身被她看见，怎么……就这样撞见了。

“瑾月！”女子依旧笑脸乖觉，娇蛮无忧。

笑意未尽，脸色突然一僵，身子却直直的倒向男子，瑾月骤然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便瞥见女子后肩处浸出的血迹，以及背后站着陈野和数十名侍从……

针锋相对。

一声长吁，晋王策马而来，看到的便是女子苍白无力的倒在瑾月的肩头-------这样的场景再往后的岁月里不止一次的在晋王脑海中呈现，无论他怎么做，女子永远都在旁人的怀中开心，欢笑，或悲伤，流泪，他从来都是一个局外人。

避暑山庄。

玉宇琼楼，凝香袅袅，终日不见烈日。百卉相间，又有清风拂过，草香隐隐，间或有玉石相击之声。

十六岁的少年玉带锦冠，英气盎然，那双美丽的桃花眼尚没有成年后的邪厉与幽晦难测，一边退出璞成殿，却突然迎面撞上一抹嫩绿。

少女冲过来的劲头太足，娇小的身子直直跌坐在地上，而他凭借着多年在磨砺的优势才险险站住，缓缓定眸才看到突然冲过来的人。

少女散发披肩，赤脚裸足，细致的脸面上还仰着久久未消的笑容，额头也许是因为玩闹而渗出薄薄一层热汗，此刻跌坐在地上更像是贪图那里的凉意，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反而笑的愈发张扬。

这女子他从外回来不久却也认得，这里恐怕没人不认得她，皇兄赐号“北漠”的练家小郡主，以胡闹，顽劣著称。

“找了一整天，原来这里才是最凉快的！”

少女抬头看他，自顾笑的天真浪漫。

“这里是皇兄之处，只是这避暑山庄最凉意之处。”

“我是说这里！”

少女看着他，露出一抹不懂的表情，继而拍了拍地面解释道，“地上才是最凉爽的，不信你也试试！”

说着，女子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兀自的拉起少年的手便走到台阶处，扯着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下，晃着白皙的脚丫子，毫无一般女儿的内敛羞怯之色。

少年心绪本有些烦躁，被她像小蛮牛一样扯过去坐下，坐在冰凉的石阶上，倒像是平复了些般，目光停在了少女的脚上上。

“鞋子不合脚？”

少女摇摇头：“没有啊。”

“既然合脚，穿着鞋子走总比赤脚走好。”少年皱眉，古往今来还没有那个这般年纪的女子这般不知收敛。

“我既然不在意路上石子伤了脚，要那些束缚的东西做什么，我就厌烦的紧，这样子多自由！”

……

“参加晋王。”

兀自进来一人半膝曲地，称了声便起身站在男子身后。

男子双手负于身后，站在门窗前，微敛眸便收回来飘散了一晚的思绪，听着身后的动静，接过那人递过来的密函，微迟楞一秒，反掌便化为粉碎。

密函的内容无非是一半斥责他这几次办事不利，一半言明寄予重任，皇兄惯用的伎俩，不看也无妨。

身后的来使没料到他会这样做，一时也不好做声，微清了清嗓子才开口：

“圣上下令，那件事晋王可以准备动手了。”

一句寓意尤甚的话从身后的人口中冒出，男子却久久没有半点回应，像是在思忖他的话，又像是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

“圣上还是郡主负伤一事……”

来使思忖半晌，还是决定传达完要传达的话，只是这一句话刚说到一半，原本一直静默的男子突然发难，一只刚劲有力的手掌兀自掐住了他的咽喉，眼睛带着凛然的杀意：

“本王警告过你北漠练曦的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敢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

“暗卫……听命圣上，就算卑职不说，也有其他的暗卫跟着郡主，圣上还是会知道的。”被掐着脖子，来人说话有些艰难，面上却没有半分惧意。

“你以为本王警告你一人是什么意思？！”晋王眸底透着狠劲。

使者面色蓦地一惊才恍悟，很明显的意思，跟着郡主的暗卫不是被他杀了，就是他的人。这下看着男子的眼神更多了一抹狐疑。

“不明白？”看出他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晋王收回手放开他，转身而立，嘴角几近惨戾；“知道陈野现在是什么下场么？”

无厘头的一句后，他再不出声，空气沉寂了几分，使者一凝神，便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的几声哀嚎惨叫，还有断断续续的叫饶声，那声音……是陈野。

此刻晋王再不是人前那段精明算计，内敛沉稳的模样，嘴角含着带血的惨戾，看的人心惊，那隐隐而来的惨叫似乎取悦了他般，眸底带着残忍的笑：

“他伤了不该伤的人。所以……即使他是本王看中的将才，本王也绝不手软，你和他在本王眼里有何区别？！”

男子挑眉反问，杀意顿起。

“卑职受命于圣上……”

一番话下来，来使彻底明白过来，对上晋王扫过来的狠戾眸光，有些底气不足，而这样的回答无疑迎来男子更加不屑的嘲意：

“你以为你的圣上会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而降罪一位亲王，杀了你我依旧是他的唯一助臂，而你凭什么跟本王相提并论……”

话尽于此，不用再说来使已然惊慌过来，单膝跪了下去：

“晋王息怒，晋王饶命。”

审时度势，他在一代亲王面前的确没有半点筹码，而这位亲王早闻他的手段，直到今天才算真正见识。对待自己的亲信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

“今天本王已经废了一人，不想再见血，你起来吧，回去告诉你的圣上，那件事本王会尽快筹备。”

微缓了一口气收敛情绪，晋王声音清冽如初，少了那抹凌人煞气。

“是，卑职一定这就回禀，关于……小郡主，卑职只传达郡主一切安好。”

来使低眉瞬目，言语间以多了一丝询问的味道，见晋王没有吭声，便知他对这个回答没有意见，这才转身退出去。

“……一切安好？！”

来使退出去，男子抬眸看着窗外的月色，声音微涩的呢喃了句。

风瑾月再次出手，那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她莫名其妙却飞蛾扑火的掺合了进来，自此如何能安好？

一闭眼便收敛了满肠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