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豆瓣看到一个女儿是抑郁症患者的母亲发帖记录自己陪伴女儿治疗的心路历程,看完之后,我止不住地流眼泪,不是因为感动,可能是因为嫉妒。
这种感觉就像我看完了日剧《铃木老师》一样,在想如果我的人生里有这样的老师就好了,就像我看完日剧《野猪大改造》之后,在想如果我的人生里有这样的两个朋友就好了。
然而当我刚刚去百度想要找找原来看过的那个妈妈发的帖子,输入“女儿抑郁症”之后,跳出来的关键词却是“真想远离抑郁症的女儿”和“抑郁症女儿安乐死”。
呵呵,影视剧里的情节永远是影视剧,而那位发帖的妈妈让我感慨到流眼泪也是因为那样的好母亲现实生活中太少见了。真正的现实就是,很多人都觉得抑郁症的人是怪物,是包袱,是拖累。父母无法以无条件的爱来对待自己的子女,子女无法耐心细心地照料抑郁症的父母,恋人无法长时间忍受情绪病的另一半,朋友也不可能一直安慰低落的好友。
如果说,抑郁症是人生的暴风雪的话,那么给我的感觉就是,穿过这场暴风雪,只能一个人走,没有人会在你身边陪着你,能独自穿过,你就能活下来,变得更强大,穿不过,就像无数的抑郁症患者一样,死于自杀,死于抑郁症的暴风雪。
一直看我文章的朋友,都知道我是有抑郁症的,医院诊断为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症+社交恐惧症。也知道我一直是很努力的,即使是在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我依然一个人去看心理医生,一个人去医院开药吃,一个人每天从早到晚复习考试,最后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考上了人人羡慕的国企单位编制。
就像是前段时间很火的连续剧《我的前半生》一样,上面那段叙述现在看来就像是我的前半生,现在我在这个体制的牢笼内,每天不需要做好工作,只需要刷好存在感,拍好领导马屁,搞好同事关系,呃呵,excuse me?我一个抑郁症患者,你跟我说人际关系?
不好意思,抑郁症的症状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情绪持续性低落,很容易疲累,严重时会有起床困难。社交恐惧症的状况是看见人就紧张,头晕,恶心,不想和人说话只想自己待着。我每天起床去上班都需要为自己鼓足勇气,班车开到单位就像是开到了处刑地,在单位最喜欢的事就是蹲厕所,因为不用和人说话,你跟我说,人际关系,真的是excuse me……
所以不用说,我在单位待得很不开心,药物维持着我最低程度的体能和情绪,也许足以马马虎虎完成工作,但远不足够我情绪饱满地去为他人提供情绪价值。
【我只是从一个地方逃离去另一个地方】:
之前在心理医生那里:
——我想要一个好的工作。
——好的工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好的生活,被羡慕。
——好的生活是什么。
——不知道。
——那样就会开心了吗?
——应该会比现在好一点吧。
——如果去了新的单位还是这样呢?
——至少有钱。
.......
当时他的意思是,我努力拼得一份好工作的原因只是想要逃离之前的环境,但是那个环境不是别人,不是周围的一切,不是我所处的地方,而是我自己,不论我逃到哪里,如果我的情绪病不治好的话,都是一样。
当时,我是不相信他的说法的,现在,是的,很不幸,他说的是对的,我的确是在逃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情况是一样一样的,一样得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痛苦被从一个地方复制到另一个地方,不管新的地方在旁人眼里多么优秀。
不是环境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终于意识到,也承认。
那么,我的需要是,治病,改善我的抑郁症。
而不是坚持,勇敢,我亲爱的爸妈。
【想休息一下是有罪的吗?】
某一天,我爸接我下班,回来的晚上,我说,我不想在这边干了,我觉得我的情况很糟,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
回给我的依然是那些让我心碎的话,尽管我鼓足勇气想要和他们坦白,沟通,交流,但是情况并没有什么不同。
最后甚至又开始了他招牌式的强压和蛮横,我气得夺门而出,而他一把拽住我的包,我心里的愤怒到达了顶点,我把包直接扔在了地上,拿着手机就走,叫着快车,去哪里都行,只是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我爸以为我要去找我的男朋友,突然害怕了,刚才的蛮横立马软了一半,我只想解决问题,并不想跟他一样破罐子破摔,于是回家了,我爸当时说的好听,说以后都会尊重我的想法,我信了。
没过几天,当我又提起这个想法时,我爸立马翻脸改口,嗯,这就是我亲爱的爸爸。
我妈呢,在我复习最紧张的阶段也是我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我一个人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面哭,我妈进来了,我以为她会安慰我,然后她说了一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话:别哭了行吗,你这样没有人受得了你。
嗯,呵呵,我不哭了,我的好妈妈。
想休息,没有罪,抑郁症没有罪,生孩子有罪,满嘴喊着无私,却比谁都自私有罪。
【又一个抑郁症患者自杀了,这个世界让我觉得好孤独】
某天早上醒来,起床,打开朋友圈,看到一条状态,“乔任梁死了,真的。”当时第一感觉是,这又是谁在炒作瞎逼逼了,真缺德,可是,往下连翻几条,都是在说乔任梁死了的事,百度一下,居然都是乔任梁抑郁症自杀身亡的新闻。我一时语塞,心里的感觉像是身边又死了一个战友。
作为看着那一届好男儿从开始到结束的人,乔任梁当时稚嫩的样子还在我心里没有消退,这两年也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这个大男孩,谁知道就这么没有了。
网友扒出他生前在知乎回答问题的记录,字里行间透着清醒和明晰,但也透着厌世跟绝望,跟我以为的乔任梁判若两人,却让我更相信他的确患了忧郁症,人前人后两张模样,是抑郁症的典型自我保护。
接着网友又扒出他早前在微博发的一些神神叨叨的图片,阴郁,莫名,我知道那是抑郁症袭来的时候内心的暴走想要向这个世界呐喊的无助跟绝望。
他已经走了有一段日子,无意消费他,只是想说,抑郁症患者是全世界最孤独的人,其实也连同着同性恋,恋童者,所有少数派都是孤独的。
自从昨晚开始不舒服,有发烧的征兆开始,想请病假的心情就抑制不住,不想做有一万种理由,揪住一个就不想放手。
早上起来我妈过来摸摸我的头,说不发烧,起来上班吧,我说我不想去了,我妈说你又干嘛,是要气死我们吗,接着喊醒了我爸,然后我爸也参与进来,开了我的灯,开始教育我,什么叫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父母是多么伟大,我是多么不听话。
我盖着被子听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在咆哮,但不想说什么,我知道我一说出口就是要骂人的话了。默默地听着,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等待这一场狂风暴雨的结束,但已经崩溃边缘的情绪几番差点被击溃,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只在一念之间。
我知道我很差劲,上班都坚持不了,每天都无精打采,我很差劲,我知道我经常有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我很奇怪,可是这样我就不值得爱了吗,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了吗?
如果有人想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感觉,那种感觉并非是像在油锅里煎熬,更像是一个人穿着很多的衣服背着很重的包在暴风雪中艰难行走,活着只剩下一种坚持,连呼吸都很困难,而一旦放弃,就可以永远地安睡了。
所以才有那么多抑郁症患者想要自杀吧,活着真的太累了,一个人行走真的是太孤单了,我们有父母,但也并没有,我们有恋人但也并没有,我们有朋友,但也并没有。
致所有有抑郁症的人,尽管以上的一切可能都是真的,但得了抑郁症的我们并没有错,也没有罪,死了就是认罪了,我不认,让我们再继续走一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