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是凉了。不知不觉,炎热的夏就悄悄从身边溜走,像是不曾来过一般。那翠浓得墨般的绿呢,那风里带来火般的炙热呢,都没有了。现在蓝火的眼前,是一个色彩斑斓的秋,在一天一天走向色彩的深处,但又无时不刻在枯萎,在凋谢。
最深的色彩是什么呢,是没有了色彩。蓝火此刻想起了隔江远在山旮旯里的小姑,小姑好久没有来了,也没有来过电话,该不是身体不好吧。蓝火想起自己闲闲无事却时时疏忽,就感到于心不安,于心不忍了。
“汉,咱们今看看小姑好不?年纪大了,肯定手脚不方便,姑表哥表嫂常年在外,家里没人照顾,小姑日子肯定不好过。”
“啊?你去吧,我有事呢,下午和赵总去见一个优质客户。”汉低头瞧瞧腕表,“约好的两点呢,我要走了。”
蓝火本想还央求几句,像年轻时那般撒撒娇,可是蓝火忽然觉得如鲠在喉。是最终过了那样的年纪,还是忽然觉得汉陌生了?
有事?难道陪陪自己的爱人,难道这不也是事么。哎!也许人都是这样,太过于熟悉,往往选择了忽略。总以为,对方是属于自己的了,永远会一成不变。
世上有永远一成不变的东西吗。蓝火心里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走着,就不知不觉走到阿信火锅店的门前。
中午忙到一点多,也就没什么客人了,不像晚上,总有夜宵的人来,带吃带喝带侃到深夜,把火锅店当成了休闲的地方。阿信随便头靠餐桌,趴着打了个盹,也就一会会。正打开电视准备看看新闻,扭头往外看见在门外的蓝火。
“哎呀姐,这样早就赶着去美食城?不休息下吗。要不进来坐会,我泡杯养生茶你喝。”阿信忙走到门前,将门拉开。
“美食城那边工期不知怎样了?还好有阿诚守在那。不过几天没去了,我真想去看看。”蓝火半倚门边,带着征询的眼色望着阿信。
“那好,弟陪你去呗。又骑川崎去?”阿信笑笑地问。
“现在早晚凉,这下午,还是有些热的呢。还骑川崎去吧,方便。再说,拉风。姐挺喜欢那样的感觉,哈哈。”
“好好,姐说咋样就咋样。”阿信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微眯着眼。
蓝火喜欢又害怕阿信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时常莫名地让自己慌乱,仿佛自己什么心思被洞透了一般。但这样的眼神却无比纯净,它会让人不由自主心生亲近,渴望美好。
美食城阿信火锅连锁的基础建设正如荼如火地进行着。整个工程预期投入八十万,如果不出意外,赶在国庆节这个喜庆的日子开张,应该没什么问题。蓝火和阿信到达美食城,阿诚正在与设计师讨论室内装潢细节上的处理。
“既然是连锁,风格、样式必须完全一样,”蓝火凑上前,“包括颜色,都要一样,这样才能引起客户的念旧情绪,植入一种亲和感的饮食思维,久而久之,大家都会认同这个品牌的。”
蓝火语气顿了顿,颇为自得地朝阿信说,“要做就要做好,我一定要将阿信火锅连锁打造成马市家喻户晓的餐饮品牌。”
“姐有这样的雄心,阿信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阿信细细打量室内的一切一切,用手轻抚光洁如玉的墙壁,动情地说,“这不是梦吧,这可是阿信多年的夙愿啊。”
“来来来,你们喝茶。”阿诚有些恭敬地端来两杯茶水。
“走,阿信,咱们屋外转转去吧,屋里嗓音大,油漆味浓。”蓝火轻轻将茶水吹得涟漪微泛,碧绿的几片茶叶轻盈翻转着,像是绿衣少女的水中舞蹈。
“好呀,再欣赏欣赏外部的整体效果。”阿信尾随蓝火,缓缓走出了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
蓝火望望腕表,两点一刻。抬眼天空,蔚蓝天空朵朵白云像是大海中的浪花,无比灵动,将天空装扮得恁是这般丰盈这般多情。蓝火的心柔柔地动了一下,用白云飘忽般轻缓的语气对阿信说,“阿信,姐有个请求,可以不?”
“哎呀,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婉转了?什么请求呀,尽管说,只要阿信办得到。不过,上天入地除外,哈哈。”
“谁要你上天入地了?那你岂不是成了行者孙?姐可不同意。姐想去江那边小姑家看看,都好久没见着小姑了,心里头怪惦记着的。”
“那好呀,不是当姐的车夫吗,阿信可荣光着呢!”阿信将头盔递给蓝火,又麻利地将自己的头盔戴上,敏捷地跨上川崎,潇洒地带动油门,川崎欢快地吼将起来。
蓝火紧坐在阿信背后,川崎像一枝离弦的箭,越过鳞次栉比的建筑群,穿过亘长的横江大桥,飞出了这座城市,飞向无边无际的田野,飞向隐隐没没的村庄。蓝火感觉自己在大海中飘移,耳边是呼啸的海风,眼前的一切倏忽而过,蓝火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一些过往潮般来,又潮般去,心里不禁涌起千千柔情,忽然地就松开双臂,从阿信的腰肩移向阿信那宽厚的结实的胸膛。
蓝火的心醉了,蓝火将头轻轻地靠在了阿信的背,缓缓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