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附近的公园,有个巨大的天鹅湖。每天早上去公园散步,都能看见一对对洁白美丽的天鹅,或是在湖面戏水,或是游来游去。
有一天,天鹅湖来了一对“不速之客”,它们的身子比湖上的“原居民”还要大一点。乌黑的羽毛,橘红的长喙,吸引着我们的眼球。
饲养员老李说,那是公园特意引进的黑天鹅夫妇,听说还是来自澳大利亚的远客呢。
天鹅湖里的白天鹅早就和我们附近的人混熟了,有时人往水面上撒下一面包屑,它们就迅速地游过去吃掉。
和白天鹅相比,黑天鹅要冷漠不少,无论人们多么热情地呼唤它们,或是想用食物引诱它们。黑天鹅从不靠近人一分,它们只在湖心依偎着游来游去,偶尔用喙舀起一缕水,温柔地洒在伴侣的身上……
每天下午,老李喂天鹅饲料。饥肠辘辘的白天鹅们拍打着翅膀围在饲料盆前进食。等到白天鹅们吃跑了散开,黑天鹅才上前,雄黑天鹅总是等在妻子身后,要是有谁靠近一步,它就嘎嘎地叫起来,仿佛要保卫雌天鹅似的。
黑天鹅虽然和白天鹅是同类,但却没有半点融入集体的样子,总是管自己无拘无束地秀着恩爱。
虽然没有群体的荫庇,但彼此相濡以沫,这对伴侣似乎一点也不孤独。黑天鹅在天鹅湖没定居多久,老赵就向我们炫耀,在黑天鹅栖息的草丛里,发现了两枚椭圆的天鹅蛋。或许不久的将来,天鹅湖就要有小黑天鹅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很少再看见雌黑天鹅的身影。我想,或许是雌黑天鹅在孵蛋吧。直到过了大半月,有人向老赵打听雌黑天鹅的下落,老赵却摇摇头,惋惜地说道:“完了,得了鸟瘟了,怕是活不久。”
我们的心里都惴惴的。
又一天清晨,早起的居民来天鹅湖喂养天鹅。鲜见的,那雄黑天鹅也凑在天鹅群里,看过去格外显眼。
当着大家的面,雄黑天鹅弯了又弯柔软的脖颈,匍匐着在湖面上拍打翅膀,仿佛在祈求人一样。
有人看着新鲜,丢了条小鱼给它。雄黑天鹅没有急着把鱼儿吞进肚里,而是用嘴叼着,躲过同类的争抢,向远处游去……
这时我们才看清,远处的湖面上还有只黑天鹅,只不过被垂下的柳荫挡住了。
柳荫里的天鹅游出了一点,正是那只雌黑天鹅。她依偎在雄黑天鹅的身边,雄黑天鹅把嘴里的鱼儿轻轻地叼给爱妻,还蹭了下爱妻脖上的绒毛。雌黑天鹅低下脖颈进食,雄黑天鹅就用喙温柔地梳理着爱妻的羽毛。
河畔的风又温又柔,白天鹅们拍打翅膀的声音很是喧嚣。我却无心留恋身边的白天鹅群,而是呆呆着凝视着远处的黑天鹅夫妇。
“这好鸟。”临末了,不知谁说了一句。
那之后,我因为太忙很少再去天鹅湖。有一天凌晨,几声凄厉的鹅鸣敲碎了静谧。后来有人告诉我,雌黑天鹅走了。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她的伴侣,那几声凄厉的鹅鸣正是雄黑天鹅发出的。然后再是老李被这几声鹅鸣吸引来。
老李说,当他打着手电筒走到天鹅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漆黑的湖水中,只浮着两只同样漆黑的天鹅。一只静静地垂着头,仿佛睡着了一样。另一只却绕着对方不停游弋着,时而爆发几声凄厉的悲鸣。
老李说,那仿佛是雄黑天鹅给伴侣跳的告别之舞。
从那以后,湖面上只留下一只孤孤单单的黑天鹅了。虽然老李有心让几只同样高贵漂亮的雌白天鹅与他配对,雄黑天鹅总是远远就避开,独自徘徊在那片爱侣待过的有柳荫垂下的湖面上。
没想到,没多久这雄黑天鹅又发生了另一件怪事——
雄黑天鹅竟然开始自己孵蛋了。
这当然还是老李告诉我们的。一开始,老李想雌黑天鹅不在了,就打算把鹅蛋拿给其他雌天鹅孵养。雄黑天鹅却说什么也不挪窝,死死地守着蛋。还趁人不注意,猛啄几下人。
老李没办法,只能放弃,雄黑天鹅就开始自己孵蛋了。
而我却怎么也不相信。就像“公鸡打鸣,母鸡抱窝一样”,雌鹅孵蛋是自然规律,雄鹅怎么会孵蛋呢?即使有,大概也只是短暂的时间。
老李说,雄黑天鹅是“有病”,或许它是真的病了,等病好了,也就不会做这种荒唐事了。
那之后,天鹅湖又被我遗忘在脑后。等我再前往天鹅湖,没想到雄黑天鹅的病没有治好,春天却早早来了。我站在湖畔观赏——
草长莺飞,浮堤春柳。白天鹅们在湖面翩翩起舞,天鹅湖一如曾经喧闹漂亮,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忽然,耳边响起了游人的惊呼。远远望去,湖心正游过那只引人注目的雄黑天鹅,它比刚来天鹅湖时瘦了一些,但身材依旧高大。而且黑天鹅的身后还跟着两只黑不溜秋的“丑小鸭”,小家伙们看过去格外骄傲。
我看着那两只毛茸茸的“丑小鸭”,忽然想到了当初在天鹅湖依偎着游来游去的黑天鹅夫妇。
它们的样子像爸爸一样,又像它们的妈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