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乡下的月亮总是出来得早。天还亮堂堂的,就看见弯弯的淡淡的月贴在稀散的云之中,天一黑,云便销声匿迹,弯月明亮皎洁,旁边还缀着几颗闪闪发光的星子。
奶奶有友人造访,那是一个不大认识的伯母,她摇着大蒲扇,趿拉着拖鞋蹒跚着走到堂屋里,父亲与她谈得热络,他一向擅长交际。
而不太擅长谈话的我被问了几句话以后便缩到了旁边小时候住的房间里,堂哥在里边玩手机,现在这个小房间是他睡的,我睡楼上。占山为王的我就坐在他的床上看着在家中下好的综艺节目。
因觉得有点热,我便问堂哥:“我可以开风扇么?”
堂哥:“你不开就是的。”
我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吊扇,说:“会不会有灰啊?”
堂哥:“哪里有什么灰。”
听着他这么说,我便扭开了身后的吊扇开关,风扇一开始转得慢,堂哥玩游戏玩得入迷,他好似没有听到我开风扇的声音,便又说了句:“你想开就开啊。”
我回了句:“已经开了。”
吊扇的一档是最快的,不一会儿吹得桌上的报纸飞了起来,因吹得人有点冷,我又关小了一点,吊扇带着乡下独有的凉意,传出“吱呀”的声音,我的感官和思绪霎时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堂哥、祖父母都住在这一间小小的房间里,房间里架着两张床,有一张如今搬到新房间里,奶奶和姑姑睡在那里。
我和堂哥常常在夏天趴在地上擦地板——因为夏天在房间里打赤脚比较方便凉快。我和堂哥一起从床底钻过,一遍又一遍地擦着。擦得累了,就从冰箱里拿两根冰棍吃,那是母亲在镇上雪糕批发部买回来的。
小时候我不常和父母在一起,对父母的期盼多是三角柜里他们带回来的零食。
晚上我和奶奶睡一张床,堂哥与爷爷睡一张床。房中灯一关,吊扇吱呀转动着,窗外的竹林被晚风吹得沙沙作响,蝉鸣声响彻整个夏夜。
有时很晚没睡着,就能听见爷爷起来把吊扇关掉的声音,为了不让我们感觉到热,爷爷奶奶一人扇着一把蒲扇,刚开始扇子扇得快,渐渐的扇动的频率放缓,又一会儿扇子又突然扇得快起来,这样循环直至睡着。伴着蒲扇可以说是毫无规律摇动的声音,很快就能进入梦乡。
在童年的记忆中的那些人,有的逐渐老去,有的突然长大,还有的变成了一张相片,挂在了堂屋的白墙上,他走了那么久,笑容却那么依旧。
现在的我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吹着左右摇动的落地扇,听着窗外的蝉鸣和车子走过的声响,恍惚间竟无比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