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邻里纠纷
对于高南续的被害,警方开始调查。
旺岭乡派出所民警胡小虎再次来到高南续家。
在高南续的老婆郭颖报失踪案的时候,胡小虎虽然来过高南续家几次,但那几次都匆匆来匆匆走,没怎么留心。这次,胡小虎才看清,高南续家的房子是高家沟村最高大最漂亮的房子。
这座房子正堂有三层,坐北朝南,是农村人修房盖屋最理想的朝向。房子的外墙贴着白瓷砖,在太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宽宽的挑檐,高高的屋脊,屋脊东西两头,还各蹲着四只砖雕的兽头。东西各三间厢房;西厢房是药房,东厢房做了厨房。
院子挺大,三轮警用摩托车能顺利地转个弯,从院子里骑出来。
院中东西两边建有两个椭圆形的花坛,花坛中鲜花争奇斗艳,但很久没人修剪了,凌乱和嘈杂。
高南续家的门楼同样气派,同样靓丽,青砖碧瓦,雕梁画栋,很像哪个庙宇的牌楼。
这样的门楼,这样的院落,这样的住房,越发反衬得他家房后的孙二毛家的住宅像个狗窝。
胡小虎了解到,高南续现在的住房是由原先那四间低矮的土坯房,拆掉之后重新修建的。为此他还与邻居孙二毛吵成了仇家。
村支书高峰余向胡小虎介绍道:“高南续家的房建成现在的样子,就要在原先地基的基础上,向前后左右大大拓展。地基的左右和前面拓展起来,没什么问题,因为那是集体的地,但往后拓展,便成了问题,因为后面紧挨着的那三间土坯房是瘸腿孙二毛家的。往后拓展,就妨碍了孙二毛家的出入,而且建这么高,也妨碍孙二毛家的采光。为此,孙二毛没少往村部跑。我们村干部也出面调解了好几次,但高南续就是不让步,弄得我们也没辙……你说,我们村干部也是人啊,也吃五谷杂粮生百病。要是得罪了高南续,有个头疼脑热的,人家不给看,不是干着急嘛……”
高支书絮絮叨叨地说着。
刚开始,胡小虎对这个五十多岁、弯腰曲背、满脸皱纹的老汉,有些鄙夷,可后来想想,对他的一些想法,倒也能够理解。
“后来,这个孙二毛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干,就让高南续把这房建起来了?”胡小虎打断高支书的话问道。
“施工的时候,孙二毛拦阻来着……高南续指挥匠人们把他弄开了!”
“没打架吗?”
“没有……即使打架,孙二毛一个瘸腿,哪打得过高南续啊!”
高支书抬起浑浊的眼睛,躲躲闪闪地瞅了胡小虎一眼。
“这个事情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后来,高南续给了孙二毛一笔钱,孙二毛也就不吭声了。但我听说,两家的关系一直挺紧张。去年冬天——我记不得是哪一天了,孙二毛的老婆还和郭颖不知因为什么吵架来着,据婆子们说,吵得挺凶……”
“是吗?”胡小虎眼前一亮。
“这孙二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能把他叫到村部,我见见吗?”
“这……那你坐着,我去看看他在不在家。”高支书说着,在烟灰缸里拧灭烟蒂,拍拍身上的烟灰,站起身来。
“算了!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去他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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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二毛家是三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墙壁上的麦秸泥已经剥落,斑驳陆离,像花狗子的脸。院子里杂草丛生,靠西墙根的地方,堆放着一大堆拾捡来的瓶瓶罐罐,一群苍蝇在那上面嗡嗡嘤嘤,起起落落。由于前些天下大雨,淋坏了的土坯墙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坍倒了,孙二毛用几根疙疙瘩瘩的废弃的檩条顶着。
因为阴暗,大白天屋里也不得不亮着电灯。
由于腰腿疼,歪在炕上的二毛老婆正就着电灯光缝补一条破裤子。
见高支书领着一个穿制服的人走进屋来,她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惊恐不安地凝视着胡小虎。
胡小虎直后悔不该穿制服来。
孙二毛挑担卖豆腐去了,高支书与胡小虎直等到天黑,他才回来。
孙二毛四十岁刚出头,但看上去比高支书还老。小小的脑袋上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脸色漆黑,布满皱纹,像风干了的核桃;两只灰色的小眼睛陷在深深的眼窝里。鼻孔很黑,一两根鼻毛不甘寂寞地探出洞来。
他的左腿走起路来,很奇特地一拐一拐的,让人很担心,走快了,这只腿会不会甩出去。
一听支书的问话,孙二毛就急了。
他腾地站起身来,用手指着高支书,鼻息咻咻地说:“高书记,你可不能给我扣这样的大帽子!二毛我脑袋小,戴不起,也不敢戴。我二毛是骂过他不得好死的话,可借给我十个八个胆,我也不敢把他给杀了啊!……”
胡小虎看不出他外表这么猥琐的一个人,倒很心高气傲。
他见高支书不会说话,赶忙阻止,又向孙二毛道歉:“你先不要急!我们没有一丁点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有些情况,一般问问,一般问问……”
孙二毛坐下来,气消了一些。
“你和高南续家隔邻居,我们是想问问你,在高南续失踪前一段时间,可曾听到他们家有什么不正常的动静没有?”
“动静?……不正常?……”
孙二毛深眼窝里的灰眼睛,骨碌碌转动着,低头沉思。
胡小虎从烟盒里抽出一颗纸烟,递过去:“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有几次,我倒听到一些……”歪在炕上的二毛媳妇忽然插嘴道。
孙二毛勃然大怒,站起身来,脸红脖子粗地呵斥道:“闭上你的臭嘴!我们男人们说话,你一个婆子家,乱插什么嘴!”
二毛媳妇身子一哆嗦,揉着红肿的眼睛,不敢开口了。
胡小虎一脸狐疑地看了看她。
“说吧,说吧,就是说错也不怕!对于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的人,我们会给予奖励的!”胡小虎说。
二毛媳妇看了看二毛,又迅速地瞧了瞧高支书,瞥了一眼胡小虎,怯怯地低下头,再不敢吭声了。
“胡同志,你不要听她瞎说。虽然我们两家隔邻居,但人家那高墙大院的,就是有什么响动,我们也听不见……”说完这句话,孙二毛低下头,呼哧呼哧地抽起他的旱烟来。胡小虎递给他的那支烟,他很珍贵地夹到了耳朵上。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胡小虎只好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