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生命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学会接纳。
——题记
冬天里的天是冷的,云是冷的,树叶也是冷的。因为忙于工作,爸爸妈妈把我送到了乡下的大伯家。
大伯的脸是钢铁的颜色,见到我时奋力挤出了笑容,但我却不愿理睬大伯,因为听村里的人说大伯在年轻的时候吸过毒,放出来之后和爷爷置办矿山,又因为走私炸药在牢里呆了许久。十几岁的我对大伯唯一的记忆就是在小的时候,大伯家的小房间里堆满了花花绿绿的线。我很喜欢但大伯却从来不让我进房间也曾因此大骂过我。
看着爸爸开着车消失在了路的尽头,我的心里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大伯没有儿女,对我恭恭敬敬,仿佛我才是老者,而他只是一个小屁孩。
在大伯家的第一天夜里,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冰冷的房间,不愿意见到大伯,只是在心中默念着春天的到来,因为春天到了,我就可以离开这犯人的家里。
厌恶终究被晚饭打败了,我低着头吃完了饭桌上的饭菜,饭菜很香,仅仅三个菜我却恨不得吃三大碗。但我不愿就此屈服,只是假装厌烦的吃了几口然后又把自己锁回了冰冷的屋子。
呆在房里无所事事的我打开了充满灰尘的衣柜,看到了一把吉他还有一个浅灰色的布袋。在一顿饭中,我拿出了吉他,开始了第一次由我发起的谈话。
“你以前还会弹吉他?” 我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他。
“是……是会,但是是很久以前了” 。
“那这又是什么?”我打开了灰色的袋子,露出了责备小孩时才会有的表情。
“这……这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
“那你还不是做过坏事,你就是坏人!”
大伯没有争辩。“那个时候你奶奶生下了你的爸爸,身体就一直不好,你爷爷要照顾你奶奶,为了维持整个家庭,我就到处去搞钱。”
大伯的眼睛有些湿润了,铁青的脸上流出了几颗污浊的东西。“我那时候也没别的办法,搞音乐在那个时候赚不到钱,没有别的方法,我就只能做这些事了”
“那你为什么还留着这棍子?”
“留着这铁棍我只是想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再去做坏事。”
我的内心有了些许变化,但是语气还是非常的生硬。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私炸药?”大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脱下外套露出了左臂那如同毒蛇般的暗紫色伤疤,伤疤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但是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那时候我不小心受了伤,不能再到外面搞钱,便和你爷爷一起做了矿山生意。当时你爷爷为了节约成本,走私了炸药。在被查到之后我去替你爷爷坐了牢,因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人照顾你奶奶了。”
谈话没有再继续下去,我一个人回到了冰冷的房间。大伯曾经历了严寒的折磨,现在却被我用冰冷的门阻隔在了外面。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话语慢慢变多了,语气也变得柔和。一天夜里,大伯喝了些酒,略带着醉意,从房间里拿出了一根熟悉的线。大伯眯着眼笑着说“这东西,叫雷管”。
我的眼睛一下子出了问题似的,四周的东西变模糊了,我哭了起来。大伯不知所措,用大手抚摸着我的头,没有说话……
春天来了,太阳发着温暖的光。 我把衣服裹紧了,关上冰冷的车门,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曾经有我存在过一个冬日的小屋,屋门口面色如钢铁一般,却又十分和蔼的老人。老人与屋子渐渐远去,消失在了尽头,我的身上被冷得发抖。
现在,我才知道,生命中最温柔的是接纳,接纳一个人的出现,接纳一个人的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