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忘

我在乐山当搬运十多年,不是固定帮某单位或是某老板的那种,也不是帮搬家公司。是有人喊就干的那种。因此一直以来都是,每干完一个活路,老板马上给钱。也就没有人拖欠过工钱。后来又逐渐去相对固定地帮一些门市老板,为的是人家固定地喊你,但工钱可能稍微低一点,为的是换取老板的乐意。结账的时间有的就长了一些。比如两三天,一星期,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有个别更长的。但是都没有遇到过赖账的。可能是人性使然吧。老板们都说的,欠什么钱也不能欠下力人的钱。因为下力人的钱挣得辛苦,全是汗水钱。起早贪黑,不辞辛劳甚至不避危险。久而久之,这也好象成了老板们的职业操守,成了老板们人品的体现。

这个现象也就使得我成了“温水里的青蛙”,以为人间都是和平美好。对人性丧失了足够的警惕。

这几年,随着经济形势的下行,生意(或者说传统生意)不是那么好做了,活路少了,打工也变难了。作为一个乐山的搬运工,我也觉得活路不够做了,耍的时候多了。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就主动去找活路。有一家卖吊顶的门市叫“友邦”。友邦在乐山其实有多个销售门市,彼此互不相干。我说的这一家以前是胡霞在做。后来经营不过来,就打给了别人,专门去经营其它了。以前我帮她送过吊顶,人挺对的,对得起下力人,我就记住了她和“友邦”这个品牌。而这几年,这个门市几经转手,现在是一家湖南人在经营。

2024年3、4月间,我去到他们的门市上找活路。前两次留了电话都没有喊我,第三次去遇到的是老板娘夏晴。不认得。但是一说她就同意了,并且马上安排我去送了一趟墙板,送到天立·御景峰。和她说定的是送集成吊顶40块钱一趟,送墙板50块钱一趟,如果是多层硬背上去就适当加一点,干完一趟活就给钱。以前给王志勇干(现在也在帮王志勇)就是那样算的。我想的是吊顶本来就轻,墙板一般是做电视墙的,也不多,大不了多出点力就搞定了,于是就都答应了。

不过后来却发现有些亏了。因为王志勇的几乎全是小板,大小不超过600毫米。而友邦的几乎全是大板(近几年兴起的),1.5米、1.8米、2.4米(1.2米宽)的比比皆是。很多进不了电梯,需要从楼梯间背上去。现在高楼多,除去电梯间的位置,楼梯间就很窄,很多楼梯间还被业主搁放各种东西,难以通过。这样劳动量就成倍增加。我这个人厚道,当然也可以叫做窝囊,不好意思说,全都咬牙顶过去了。

开始老板娘每趟给我结账,后来有时候不怎么方便,就累积成几趟结一次,后来我又干脆一个月结一次。到了下半年,有时候她说暂时没有钱,于是就成了两三月结一次。有两次还是门市上帮她的陈光琼帮我去叫她结的。我逐渐感觉这家门市的账不好结。因为从十月份开始,她没再给我结账。每次去问她,她都说没有,叫等一下。有时候说下个月十几号结,有时候说下个月二十号结,结果都没有结,叫再等等,到时一并给我结。我一方面感觉要出问题,一方面又想不至于昧了我的下力钱吧。就继续一喊到就去给她干。我想的是我这么大个人,还是有点面子的,人家不至于拿我不当人吧。再说好多农民工去外地干活,拿不到钱,去劳动部门一说,立马就拿到了。国家不会不管农民工的。

就这样到了元月份,临近过年的前几天,一天中午,门市上的万进叫我去送货。我正在装货(三轮车),看见老板娘和她老公,还有儿子(大约十几岁),一起离开门市,好象要出远门的样子。他老公用冷漠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他们就走了。

我继续在万进的安排下送货。直到门市上的人都散完回家过年去了,周围的门市也都关门了我还在送货。最后一天送到繁花里,在客户的家里,万进对我说:“结账你打夏晴的电话吧,她回湖南过年去了。”我说我打了一次,她说她有事,就没有问她。万进说你晚上七点过给她打,白天她打牌,晚上七点过一定有空。

当天晚上七点过我把账单通过微信发给夏晴,然后打她电话,她不接。连打几遍也不接,我就打万进的电话,万进也不接。打夏晴老公电话也不接。打陈光琼电话,接了,陈光琼说:“你打万进的电话吧。我已经没给他们干了,几天前就离开门市了。”我说万进也不接电话。我问他们是不是不做生意了,不给我钱了?陈光琼小声说:“要做哦。”

我心里有点慌了,赶紧打《新闻天天报》的热线。接电话的记者说,他也帮不上忙,他们只是做新闻,没有权利去管。说你打市长热线吧,看他们怎么说。

我打市长热线,接线的工作人员简略地记下事情原委,让我等消息,至少五个工作日以后回复,加上过年,可能要年后回复。实际也是年后回复的(回复是说没签合同管不了,叫我协商解决,或是通过司法途径解决)。

第二天我进城去友邦门市,万进也走了,关门闭缝。我去老板的另一个门市江西饭店,人倒是熙熙攘攘,正常营业。我问前台,才得知店子已在二十天前打给另外本地的老板了。之前欠了员工不少工资,新老板卡住先前的老板,把员工工资结清了才接手的。

我去劳动局,劳动局却说没有签合同的他们不管,叫我去司法局法律援助中心问问,看能不能打官司。

我去法律援助中心,律师一看就说夏晴的名字有可能是假的。她的微信绑定的银行卡不是她的名字,微信也没有和她的电话号码绑定,估计她的电话号码也不是用她的身份证办的。对她的身份不能确定,所以立不了案。律师给我提了建议,如果一定要告,可以告万进或者陈光琼,因为他们和夏晴三个人平时负责喊我干活(微信聊天记录上都有证据),都问得着他们要工钱。他们三个中随便告一个就可以牵出另外两个来。

后来我又去了派出所,请他们帮忙查查夏晴和她老公的电话号码都是用谁的身份证办的。查询结果是夏晴的电话号码是用一个叫张会明的人的身份证办的,她的老公的电话号码没有用身份证办理。

到了年三十前一天,我给夏晴发微信,说年底必须结账,还剩一天多时间,不给我就咒骂你,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诅咒你,让世人知晓,到时对你造成名誉或人格损失,概不负责!

过一会,她老公打来电话,说他们生意不好,但是下力人的钱是一定要给的,说:“我们是年底清帐,你加我微信把12月份之前的单子发给我,我给你。”我问元月份的呢?他说“明年赚了钱又给你吧”。他是故意以阳历计算,我没有别的办法,就照他说的做,把十月十一月十二月的单子发给他,共2750元。他发给我了。元月份的加上取货给他垫付了几百元托运费,共1190元只好等明年了。

2025年三月,万进又叫我去干活,我说之前的工钱都没有拿完,不去。他说三千多都要拿,千把块会不给你吗?我坚持没有去。

然后有一天我去了他们门市上,听说夏晴仍然来了,门市真的还开着。只是她出去吃饭了。我就走了,隔了两天又去,遇着了夏晴。她说过年的时候她是回去嫁妹子了,她妹妹结婚。因为忙,所以没有回我信息,没有信号,所以没有接我电话。她描述的情况是,一间屋有WiFi,而另一间没有,所以没有收到信息。但我不信,因为她肯定在家里几间屋走动,怎么都会收到信息的。她答应三月份之内把元月份的工钱给我。

到了二十二号,我打她电话,她一愣怔,半天没有回答出话来(我猜她以为我不会再要了)。之后她说,这个月还没有完嘛。我说还有几天了。她说:“我晓得!”我说“那好吧”。

但是过完了三月,她仍没有给我钱。我去市中区法院咨询:可不可以告她?法院的人说可以,一分钱都可以告。但是又说,不知道她的身份信息立不了案。最后说支持我去友邦门市扭住老板要钱,不给就不走!

是四月一号那天,我准备去他们门市,象法院说的那样要钱。但事先给夏晴的老公陈峰打了个电话,说喊他把钱给我,他答应了。我把单子发给他,1190元,我说拿1100元就行。他又说是过几天给我,他要核实一下。我说那好吧。之后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的一个表妹及表妹夫,表妹有些气愤,说将会来帮着我要工钱。表妹说对方就是欺负我没有人帮忙,不用去找什么部门,只要有人帮忙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今天是4月4日,我记下这个过程。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钱给我。且等几天再说吧。

补记一下:我曾经给友邦送货到上中顺,22楼。其中有五张2.4米的大板和龙骨都进不了电梯,须从楼梯间背上去。因为楼梯间窄小矮,几乎每层都被业主堆放了各种东西。根本过不去。我采取把杂物搬开,走过之后又给复原的办法,艰难地背上去。从午后直到天黑才干完。我的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客户老板看到大声感叹了半天,说我太难了。还说我这么老实,可能结账都难。因为那门市上的人他都熟悉,个个都精得很。他断言我拿不到钱!我当时还有点不服气,心想我就那么菜吗?现在终于信了!

4月10日补记:4月6日下午,我给夏晴的老公陈峰打电话,他直接给我掐了。我从乐山广场骑共享单车迅速到通江派出所。我问民警,现在我能做什么!我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我的言下之意,要管,就给个办法,不管也说到明处。如果所有部门都不管,那我只有自己处理了。虽然钱不多,但我不愿意被人欺负,什么事我都干得出来。民警说,那这样吧,你去门市上找他们,若是看见他们就扭住他(或她),叫他给钱,不给就报警,我们来把他(或她)弄到派出所来,查出他身份信息,然后你拿他身份信息去告他。但前提你不能打他骂他。我说可以。

出得门来,我又打陈峰电话,他倒是接了,“爽快”地说“明天上午给你”。我说好吧。

7号,上午过了,没有动静。我又打陈峰电话,他不耐烦地说:“我正在午休,等我午休过了就给你。”我在他门市附近等到下午15:00,又打他电话,他更加不耐烦地说:“我现在在外面,没有在门市上,你不要问我,我说了今天给你就今天给你。”16:00的时候我走到他门市上,只有一个妹子守着门市。我给她讲了事情的经过,我说这么一点钱都一直推,反正都是少不了的,如果今天晚上都还没有给我,明天起我就到门市上来守着,再不给就是不得行的了!妹子也没有说什么话,表情还是同意我的说法。

结果当天,没有给我。

8号,8:30我就到了他门市。发现门刚开,那个妹子正在里面拖地。她没有发现我,我也没有打扰她,退出来,到对面二楼看书。我表妹刘莉说过今天10:00要来一起问他要钱的。

9:20我还没有看见夏晴来门市。我表妹却说她到了附近,找不到,让我过去接她一下。我去多乐士门市上见到她,带着她的小外孙女。我们一起转到友邦门市大门来,那个妹子还在拖地,但接近尾声了,已经出来晾托帕。我向表妹介绍:“这就是那个拖地的妹子。”我表妹是个社牛,当即向那妹子打招呼:“早上好!”对方也答:“早上好!”我表妹说:“你老板在不在?”她答:“在里面。”我们走进去,夏晴迎出来,我表妹说:“老板,早上好!”夏晴回答:“早上好!”我表妹向夏晴指指我,就带着孙女满屋里玩耍去了。我则说了一句:“元月份的工资。”夏晴在我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回身从桌上抓过手机,说“我发给你”。又对我表妹说:“主要怪他不发信息。”我表妹说:“人家没有发吗?一直都在给你们发!”夏晴又说:“他问的我老公,我跟他又没有交流,所以不知道。”我说:“我先问的你好不好,你不给我我才去问他的。再说,你们真的不交流吗?”夏晴没有了话,默默地操作手机,说余额不够,须从卡里提出来才能给我。所以操作了一阵,终于发给我了。我们随即离开。我走在最后面,都没再和她打声招呼。不值。

总结一下最后为什么那么顺利。一是我占着道理,且已经做好了所有的铺垫。我于一切事遵规守矩,对人礼让在先。可是就因为这样,加上我一直独来独往,人家就要欺负我。我表妹一来,刚好切中“病”因,所以能药到病除。二是我表妹和表妹夫,也是生意场上的人,且能力比他夏晴陈峰强,生意比他们成功,二者一见面,他们立即没有了优势。我表妹言语间的气场效应立即压过了对方,对方立即现出尴尬。再加我表妹本身是个社牛,好交际,言语肯定不会输给对方。

如此,甚好!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
    陈大联阅读 525评论 0 0
  • 1 还好我们经常见面,未曾感到别离。尽管俺和你隔了半个地球,可在俺心里,触手可及。只有一睁眼,全是记忆。 悄悄不是...
    兰郡子阅读 737评论 7 7
  • 赶在2024年元旦前几天,把一年里备忘录的那些话,搬到这里,重温一下,记录起来。 1 .如果说每一粒熬过冬天的种子...
    绿提子雪糕阅读 101评论 0 1
  • 从哈尔滨回来后,松哥和小君联系得很少,也就想当然地以为她对自己没意思。直到那天收到她的一条微信,他感觉自己又有了希...
    留许多阅读 603评论 0 0
  • (三)北京 第二天宣嫂把我和宣哥送到了开往县城的客车上。我们再由县城坐汽车到省城,从省城坐火车到北京。 我从来也没...
    濟廣阅读 282评论 3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