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斯(微小说)
锚定斯世2019.07.30
世事如斯(微小说)
这个小妮子。有一年的有一天我们单位去旅游,当别人都在游泳,一个旱鸭子的她和一个装旱鸭子的我站在岸边看着他们游泳。出于预防尴尬和寂寞,我没话找话煞有介事地说:“如果现在地球板块突然断裂,我们俩站着的地方突然与陆地断开,漂啊漂,”我连比划带白唬地说,“我们脚下方圆十几平米最后居然成了一座孤岛,四面八方都是海洋,一望无际,仿佛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俩,你看怎么办?”我装得郑重其事的说。“我的天,那还用问吗?赶紧搂一堆树叶躺下睡觉呗。”然后我们俩哈哈大笑,直笑得周围的树叶都流下了眼泪。听到只有那种漂亮的女孩才有资格说出来的笑话,我的心充满了海市蜃楼般的满足。像真事儿似的。记得当年我是把一个枕头夹在裆下睡了那一夜的。
就这样三十多年过去了。一天我在街上再次遇到这个“小妮子”,穿衣打扮的派头没有变,清脆的说话声音没有变,盈盈一握的身边依旧;走过去细细端详——哦,与过去相比乌黑的头发有些斑白,眉角处平添了几许的皱纹,与我相互握着的手不那么白皙,添上了老人斑的皮肤下少了肉感,多了骨感,细端详,禁不住感慨:时过境迁一朵好端端玫瑰,凋零了些许花瓣,却又感觉平添了别样的妩媚和芳香。
一顿老熟人似的调侃之后,我问,你这是去哪儿呀。
“我想去给我们家老孟买件T恤。”早就听说她们家老孟去世好多年了,显然这句话里埋藏着挑衅。
“正好,我们同路。”我没把自己当外人似地说。
“还是算了吧。你单位在马路湾,我知道的,你就别绕远了,再耽误工作。”
我说不怕。
“得了吧,你不怕,我还怕马路突然断开,然后……。”说罢,便爽声大笑起来。那银铃般的笑声还是当年那么爽脆,就好像她在弹钢琴,而琴弦的另一头却栓在我心头——好难受;心脏由此泵出的血注满了我的脸。我们握了握手,尽管我们俩的四只眼睛都在一条平行线上相视对方,但她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从我的眼睛直刺进去,并在我的后脑露出七厘米;而我的眼睛更像是一把小粉刷,游走在她的眉宇之间,扫来扫去,扫下来的不屑落在我心里,化作丝丝苦苦的情怨。
罢了,我们在南京南街分道扬镳,我没有回头,因为我设想她在期盼我回头,而我偏不。啊,多么曼妙的女孩啊,那句“秀色可餐”的成语就是在她身上彻底领悟的(吧唧一口吞下去,再呸的一下,像吐毛嗑皮似的吐出了她的高跟鞋)——我带着复杂的心态,将一朵玫瑰从花冠到花径,再到花根,像盲人似的用心灵抚摸了一遍。她还是老了,说这话时我的肚子里饱含着葡萄酸——兴许这不是事实。是啊,她没变,是我变了;亦或她没变,而我的确变了——我翻新了自己(也可以说做旧了自己),却忘记了留下点让人认识我的痕迹。世事如斯啊,人们的感官只能看到人的光鲜,却极难发现人内心的丰盈;这个世界所有的事物都被物化了,非物质的事物都不值钱。我咽下一嘴的口水,再回头寻找她时,他已经走远;算了吧,听到我的心跳,就知道我来了的人,我们才称得上“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