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海棠情有独衷,因为它红的玲珑剔透,因为它的晚熟,淡然的装饰着晚秋的一抹丰韵,偶尔与冬雪相映成趣。
故居的老屋有个海棠园,有个很雅致的名字,家乡人都叫海子园。海子园南北百十步,东西十丈余,栽种了很多品种不同的海棠,尤以那棵枝繁叶茂、开花最早、成熟最晚的金果海棠树闻名乡里。
孟春时节,海子园最先感觉春天的脚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海棠花比不上梨花的大,要比梨花密,乳白色的小花密密麻麻,一层层,一簇簇,高高低低,徐风吹来,一阵阵的幽香沁人心脾。
海子园,孩子的乐园。金果海棠班驳陆离的树影是孩子的天然纳凉伞,酷热的午后,几个孩子坐在树下的石磐上,或打纸牌,大呼小叫。或午休,静谧的园子是天然的空调,惬意的酣睡。月明之夜就在园子里捉迷藏,树下找的抓耳挠腮,树上藏的窃笑不已,金果海棠是我最理想的藏身之所,因了它干粗、叶茂、枝繁,大多屡屡成功。黄昏时分,母亲常领我给树浇水施肥,剪枝打杈。
海子园的品种不同,花期有长短,成熟有早晚。有几株海棠,我叫不上名字,开花最迟,成熟最早,涩涩的果子,寂寞的挂在枝头,孩子大多不太理会,不经意间,果子自然脱落,已然香甜而面。
金果树熟的最晚,却是园子里晚秋最骄傲的风景。其他的果子都已落尽,它还骄傲的展示自己,依然很涩,慢慢地,枝叶也已落尽,枝桠上只剩下红红的果子,先是鲜红,霜降过后,就是暗红色,此时果子快能吃了。金果树高大,我们是采摘不到的,我们几个调皮的孩子便爬上树,一起摇树干,果子便纷纷落下,成熟的果子酸甜,放在口里,轻轻的吸,果子就剩下果皮。此时把果子拾起,放在阴凉处悄悄储藏起来,便是孩子们漫长冬天的美味。
海棠树是漂泊异乡游子回归故里的思乡的符号,常常跳进我的梦里,我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的时光。久挥不去,我知道,我该回去看看,看看我梦里的海棠树 。
思乡的脚步是急促的,经年之后的海子园已然面目全非,母亲走后,没有人再去理会照顾:海棠树大多枯死,金果树的大部分树干被锯掉,只剩下小树干,无助在风中摇摆,显然失去了它往日的高傲。我久久的伫立在园子里,眼泪已然夺眶而出,此时我方真正的明白“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丰富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