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三

我叫马京,是一个小混混,不对,应该是大混混,也不对,应该说我曾经是混混。


我家里状况并不是很好,有一次我见到有的小朋友去和别的小朋友要钱,我就去见义勇为了,把人打伤了找到家里,我气不过要去理论却被父亲拉了回来,揍了一顿,父母还是赔了钱,后来我又做过几次这样的事,当然我依旧没能当成英雄。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妈妈生了一个弟弟,我就不在上学了,家里要用所有的钱来供养弟弟,从此除了给我一口饭吃就对我不闻不问了。

干脆我就离开了家,做了一个小混混,去抢那些抢人钱的人的钱,那时候我才十一岁,可能是最小的小混混了吧。

慢慢的我长大了,曾经常打架的人也长大了,他们认我为大哥,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混混之间有地盘一说,我的运气很好,这一片地盘的老大被抓起来了,经过一番撕打,我成为了这一片的老大,开始收起保护费。

其实我很喜欢上学的那一段时光,所以我格外讨厌那些有学不上,偏要出来混的人,我所向往的生活被人践踏的感觉很不好。

弟弟上三年级的时候我去找过他,告诉他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来找我,哥给你做主。

后来听说有他打架勒索的消息,我就去教训了他一顿,再后来我就很少去找他了,他也还算消停,从没有事找过我。

直到他上了初中,脑袋上缠了绷带来找我,让我给他做主,我摔了手里的杯子带了几个人就和他去了。

老三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看到我们在堵他,掉了个头就想跑,可是我想抓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他跑了,被堵住唯一退路的他下了车。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太瘦了,明显的营养不良,身上规规矩矩的穿着我这弟弟从没穿过的校服,脸色白的和豆腐一样,两条瘦的和竹竿一样腿不停地颤,像一个入网的兔子。

我打过那么多架,见过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明显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不可能会做打架斗殴这种事。

“哥,就是他打的我。”

耳边的声音响起,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爬到脸上的笑意,我没有刻意去收敛,依旧保持着笑容,扬了扬手,示意他过来。

老三放好自行车,提着发颤的腿,机械的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这么远的距离,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走近点。”

老三又走了几步,这个距离,我能看到他那紧抿的薄唇,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

刚站下,我弟弟就按耐不住的窜了出去,我急忙出声拦下了他。

“这哥们儿这样,不像一玩闹啊,你叫什么啊。”

我不像对他动手,这种感觉十分强烈,神使鬼差的问了他的名字。

“郭小洋。”

“他有俩哥,他排老三。”

听到补充,我不禁跟着念叨“老三。”转身看了一眼那个嚣张的弟弟,又转头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啊。”

“大哥,是我动手打的马杰,我打人不对,我错了,你们打我吧。”

看他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笑出了声“那你为什么打他呀。”

“因为他老欺负我,让我连班长也当不成,团也入不了,我还得把吃早饭的钱给他上供,我都好久没有吃过早饭了,除此以外,他还特别喜欢当着同学的面欺负我,他还往我脸上吐唾沫,我忍了他好久了,但是我觉得他是落后生,我想帮帮他,但是今天我觉得我帮不了他,我就动手打了他,我其实也特别害怕,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打过人,我心里也特别紧张,你不信的话就问老师同学,要不问我爸妈都行。”

听着他话音里带着的颤抖,委屈,再后来抑制不住的带了一丝哭腔,倒是有一些吐苦水的意味。

走到他面前,看着老三喘息的样子,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的脸上应该是带着十分温柔的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给我唱一歌。”

老三犹豫了一下。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

身后的人哄笑着,仿佛他就是一个小丑,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大声唱。”

“啊~牡丹,白花丛中最鲜艳。”

第一次的声音又抖又低,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这一次却是从胸膛中发出的声音,中气十足,面上青筋暴起,好像在用全身的力气在唱,在用全身的力气在诉说着不公的事。

身后起哄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还听见我那弟弟说他傻子,我转身给了他一巴掌,骂了他两句。

“你以后跟我玩吧,我保证没人敢再欺负你。”

听了我的话,老三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懵着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我在训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在我身上。

带老三走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我安抚了好多句才让这只小兔子放松下来。

老三对我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我总是想和他在一块待着,感觉很安稳,很舒心。

我喂给三各种好吃的,想让他胖一点,刻意的给他带起了一些名气,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身边有着这样的一个人。

有了名气以后老三很热衷于劝架,劝我也劝别人,哪里有架要打,哪里就有他,凡是他所到之处,肯定打不起架。

我的老三就是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

第一次带老三去喝酒,他只喝了一杯就倒了,我把他抱起来,才发现他太轻了,我喂给他的那些食物似乎并没有让他摆脱营养不良。

我把他带回了家,躺在我怀里的他乖的像一个小兔子。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唇已经落在他的脸上了,急忙向后退去,他还在睡梦中,这样的行为只吓到了我自己。

我剖析自己了半个晚上,最终还是搂住了他,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我就想和老三在一块呆着。

我以为他晚上住在我这里,他家里会生事端,可是他却说没事,然后依旧往我这里跑。

我继续给他喂好吃的,可是他却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经常喝酒,老三就陪着我,不知道在我这住了多少次,他的酒量也变好了许多。

那一次,我记得他喝的很少,可就是喝醉了,我抱着他回到家,想把他放到床上,他却不撒手,闭着眼睛吻上了我的唇,我脑中有一根弦,啪的一下断了。

从此,老三是我的老三。

时间过的飞快,他上高三了,马上就要考大学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十分开心,大学曾经也是我的一个梦啊,又想到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不禁暗骂了几句没出息。

这一片的老大被放出来了,他要约我打架争地盘。

正喝酒的我看到走过来的老三,笑容自然的挂在了脸上“你吃了吗?”

老三坐在我旁边,用舌头鼓了鼓脸贫嘴说“我没喝啤酒。”

看他的样子,我笑骂了一句,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知道老三是来问我约架的事的,告诉了他时间地点,我还说“这事你不用劝我,劝我也没用。”

老三知道了时间地点,喝了两杯酒就说家里有事,要离开。

看着他依旧瘦如木材的身影,我有些懊恼,怎么就没给他喂胖呢?

“瞧你那德行。”

“我什么德行啊。”

“你吃了吗?”

“我没喝啤酒。”

我喜欢看他嘚瑟的样子,像是一只正在撒娇的小白兔。

我知道,他来劝架,我就一定不会打,即使是吃点亏,地盘分给他我也不会打。

约定的时间到了,两边的人都蠢蠢欲动着,我却还想再等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是没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给耽搁了。

我们还是打了起来,打到一半警察来了,被警察架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他疯狂的向这里跑了过来,我笑了,我想我这个笑容一定很温柔。

“看什么看,赶紧滚蛋。”

我被判了十年。

进了监狱,还是有人叫我老大,日子也不是特别的辛苦,只是会想我的老三。

后来监狱塌方,我趁着机会立了功,于是给我减了刑,我又重获自由了。

我又回到那个小胡同,可是老三一家早就搬走了。

我不在做混混了,我开始做生意,并且做的还不错,慢慢的我知道了股票,刚想投的时候我又看到他了,我的老三。

老三竟然以为我是逃出来的,我给他讲了一遍自己是如何出来的,可是他不信。

我心里很不舒服,我的老三应该是很相信我的。

我拿出了减刑判决书,他才相信了我,于是我们两个开始共谋赚钱大计。

我们去喝酒,去唱歌,折腾到深夜。

后来我们聊了许多,他说想在北京买一栋别墅,说他为两个女生而苦恼。

听到这,我心里难受的紧,如果后来他没吻我的话,我怕是会一直难受下去。

我们在酒店住了一夜。

早上起来以后,屋子里都是我们两个欢愉的痕迹。

“就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吧。”

我很诧异的看向他“为什么?”

“我是要结婚的,你也是要结婚的。”

笑容僵在脸上,这个笑容一定一点儿也不温柔,我还是会难受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烟,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但是再见他时,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仿佛他的话对我没有一点儿影响,。

我们一起赚钱,一起玩股票,,就像两个好朋友一样,也只是像好朋友一样。

再后来,我们产生了分歧,明明大赚的股票,他偏偏要抛,我不同意,最终他只抛了自己的一部分。

北京的房价太贵了,我想帮他实现买别墅这个愿望就不能放弃任何能够赚钱的机会。

烦心的我去喝了一顿酒,还和人打了起来。

第二天股票跌了,我难过的要死,别墅没有了。

我们两个去曾经常去的饭馆喝了酒,这才知道,我打的人是他的二哥,让我去道歉。

“不可能,我打过人,也被人打过,但是我从没给人道过歉。”

“那我就去报警。”

“你去吧,去,报警去!”

我气急了,大声喊着,却看到他的眼里滚出了泪花。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去报警,一边是我亲哥,一边是你,你让我怎么办,好,你不道歉,我也不报警,从今以后,你我不相往来。”

疼,我的心好疼,泪水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明明受过那么多伤我都没流过泪。

他说完了就要往出走,我急了,摔了一个酒瓶子。

“老三!”

我抓起一块碎片,用力的握住它,它割破我的皮肤,鲜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我去道歉,我去跪下给他道歉。”

老三朝我鞠了一躬,而后走了出去。

这时候有一个人带着警察走了进来,冰冷的手铐再一次束缚住了我的手腕,老三匆匆的赶了进来。

“看什么看,赶紧滚蛋。”

这一次判了我一年半,时间过的很快,出来以后我就去找老三。

他结了婚,又离了婚,听人说离开北京了。

于是我也离开了,做了一名出租车司机,只希望有一天在茫茫人海中,能够再见到我的老三。

          源于电视剧《生逢灿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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