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当焦仲卿下了差回家,直奔厢房看妻子的时候,只见妻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却泪流满面,甚至连擦拭一下都没有,任凭这泪水落下来,穿过发丝浸入枕头。
焦仲卿有种不明觉厉的情绪涌了上来,重到床边,轻拭着妻子的泪水问道,“兰芝,怎么了啊,这是怎么了要如此伤心?”急急的询问着,可是刘兰芝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焦仲卿又摇了摇妻子,刘兰芝这才转过脸,看向丈夫。
“阿郎……”只叫了一声丈夫,便把头埋进丈夫怀里,失声抽泣起来。
“兰芝,你说说这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焦仲卿继续追问着,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妻子的背,好缓解一下妻子的情绪。
“阿郎,我没有病的是不是?我没有装病的是不是?我们能生孩子的是不是?”刘兰芝抬起头来,看着丈夫急促的问了起来。
焦仲卿看着妻子的神情,听着妻子的话语,竟怔住了。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非议妻子。随即焦仲卿愤怒了起来,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谁?是谁?是谁要这样非议我们?”焦仲卿扶着妻子,直直的盯这妻子问道。刘兰芝见丈夫的神色,稍微止了止哭泣,一个劲的摇头,边摇头便流泪。
焦仲卿见此情景,知道妻子是说不出什么了,轻抚着妻子重新躺好,轻拭过妻子的面容,安慰着“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的再劳心费神了!”又拉过被子给妻子改好,拍拍妻子的手就起身望外走去。
“阿郎……”刘兰芝见丈夫往外走,知道是要找小姑问个究竟了,急忙侧身叫道“不要,不要去……”
焦仲卿只站定说来句“兰芝,好好歇息,睡一觉就过去了!”便出了门去。
思维真是美妙的东西,在你陷入思维的情绪里时,你越不想思考,你的思路就会越清晰,而越清晰你就越困惑,越困惑你将又要去想。
问题就横在那里,不是你说不想就能不想了的。刘兰芝见丈夫不能挽留,把侧着的身子躺正了,脑海里总在回放白日里的情节。
午后,刘兰芝和小姑子在春阳里晒了会儿。焦仲慧说给嫂嫂去看看煎的药好了没,就扶着嫂嫂在床上躺好后离开了。
待焦仲慧已离开,焦母却过来了,刘兰芝见婆婆过来,以为是探看自己,忙要起身,结果被焦母阻住了。
“你就安安的躺着吧,不然怎么像病倒的呢!”焦母自顾自的啦了个凳子坐在了床的前面。
刘兰芝听婆婆这么说,有些许的恼怒,挣扎着坐了起来。而焦母只平静的坐着,看着刘兰芝那么努力坐起的过程。
待刘兰芝坐稳了,焦母复又开口,“看,这不是坐起来了么!”诛心之言啊,何其诛心!
刘兰芝楞住了,这自己是真的身体不适,这还躺也不是,坐也不是了!我又不是装的,我是装的?
“阿母,我这身体不适,大夫也看过来,我这歇息着,躺着坐着都有错了吗!”刘兰芝借着恼意,问了起来。
“你没错。”焦母淡淡的说着,盯着刘兰芝,“难道是我错了。”
“阿母,我也没说是谁错了,可是我这也是为家里劳作,身体一时吃不消的,阿母何必挖苦媳妇呢?”
“我挖苦你,哼哼,我挖苦你!”焦母见刘兰芝回嘴,倒也是有些诧异。
“阿母,那你何必说我像病倒了,还要又坐起来了呢,这不就是说媳妇装病了吗?媳妇日日劳作,鸡鸣而织。还嫌不够吗,阿母?”刘兰芝想着自己的辛劳,便委屈了起来,委屈的有些激动。
“呵呵,这就把你累着了,累了就歇息,何必要病了呢!”
“阿母,你让我三日断五匹的,我都照做着,我又何必装病呢。也不嫌晦气的!”刘兰芝越想越委屈,也越说越激动。
焦母是真的讶异了,看着以前多顺从的媳妇,这就顶起嘴来了,本想这在她生病虚弱期,再好好的收拾一番,好让她服帖,这还翻了天了。
“哼,看来你是真病了!”焦母也恼怒道,盯着刘兰芝说“不然,嫁入焦家这么些年月,怎不见一子嗣落地呢!”说道此,焦母嚯的起身,便扬长而去。
待焦仲慧端着药回来,刘兰芝都是靠着床柱,定定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双手交错着放在腹部,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焦仲慧喊了好几声“嫂嫂……”,刘兰芝方才醒过神来,泪水如决堤了般滚落下来。焦仲慧瞬时傻了,忙叫这“嫂嫂”问怎么了?
刘兰芝只是摇着头,使了好大力气擦拭了一把泪水,对着小姑挤出一丝笑容,一丝叫人一看就想要哭的笑。然后升出手来,焦仲慧慌乱之间,不知所措,急忙拉住嫂嫂的手。只听刘兰芝说“药”,这才反应过来,转身端过药递去。
刘兰芝喝完药后,看起来像是平复了一些,递给焦仲慧碗说自己也累了,想休息休息,打发焦仲慧也去休息吧。焦仲慧间嫂嫂这样那肯离去,但迫于嫂嫂要休息,就说自己去找母亲去请大夫来,等嫂嫂睡醒了再瞧瞧。刘兰芝不置可否,便在焦仲慧的帮扶下躺了下来。
焦仲慧自打那会离去,就未曾见人来过,不知道是去那里了,也不见有人来,更何况大夫了。刘兰芝就这么躺着,流着眼泪躺着,一动不动的胡乱想着,直到丈夫的到来。
自己到底是那里做错了,婆婆非要说自己装病?可就算自己不是被累倒了,那到底是有没有病?嫁到丈夫四五年了,自己是真的没有给丈夫怀过一嗣半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毛病?
孩子,孩子啊!有或没有,都总这么让人揪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