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皇帝简历封建王朝帝制统治以来,只有一个朝代的开创者不是出生于地主权贵阶级,这唯一的荣耀属于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即便是出身稍差的大汉帝国创始人刘邦,至少还是个秦国公务员——亭长。而且刘邦起家的资本也是依靠地主阶层,所以,他也是地主阶层的利益代表人。
朱元璋则不同,自小就是绝对的无产阶级,小时候发生瘟疫,父母及大哥去世连棺材都买不起,为了活命自愿到皇觉寺出家。恰逢元帝国对汉人的压迫到了极点,农民活不下去了起来造反,加入义军的朱元璋在各种机缘巧合因缘际会下,终于建立了大一统帝国。
正因为朱元璋得天下的力量并不来自于地主阶级,因此他上台后的一系列财税政策也与以往所有帝国不一样。
小时候受过地主欺负的朱元璋认为地主的剥削让百姓流离失所,因此他建立帝国之后首先开始打击大地主,打击大商人,把多出来的田地分派给农民。此外,税收基本由实物和劳役组成,并且就近征收使用。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大退步,但朱元璋是不是这么想的,大地主都被搞掉之后,小地主虽然表面上的税收不多,但因为田多,就需要承担大量相应的劳役。明代田税倒是很低,四十税一,在两千多年的封建史上已经是很低的了,但是因为征收的不是银两而是实物,就需要运输。
那时候的运输也没有快递公司的说法,朱元璋拼命打击商业,快递员都是抽调的,算是另一种税收。服劳役的时间按照田亩来,田越多的每年里充当义务快递员的天数就越多。这也算是朱元璋变相打击地主的一种方式,你不是田多吗?我让你没时间去耕种。
但是,朱元璋得天下是靠了一帮谋臣的帮助,因此他也格外重视文人的培养,有规定了只要家里有人有功名,就可以免服劳役。
这制度运行了100多年后,弊病就显现出来了。家里有人当官的,免除了劳役,有了余钱就放高利贷,变成了新的大地主,而且还免税免服劳役。短途运输,杂役这些有必须要有人做,那就只能平摊到没有功名的人头上,老百姓服役时间越长,越耽误农时,一点点薄田要是再遇上个天灾人祸,只好借高利贷,还不起就从农民阶级变成了赤贫阶级。
而且,这种免费快递员的工作,在交通越发达的地方抽调的越频繁。本来官府的征用频率就已经很高了,再加上监管不力,很多官员的亲朋好友也趁机占便宜,让老百姓更是不堪重负。
著名的旅行家徐霞客在其著作《徐霞客游记·粤西游日记三十》里曾记载过以下一件事:
又南渡大溪,宿于权州者家暂代州官行使取权的人。是日约行四十余里,皆迂路也。二十五日凌晨,权州者复送二里,至北村,坐而促夫者竟日,下午始行。……又东南下者半里,时及麓,舆夫遂哄然遁去。时日已薄暮,行李俱弃草莽中。余急趋旧州,又半里下山,又行田塍间一里,抵前发站老人家,己昏黑,各家男子俱遁入山谷,老人妇卧暗处作呻吟声。余恐行李为人所攫,遍呼人不得。久之,搜得两妇执之出,谕以无恐,为觅老人父子归,令取行李。既而顾仆先携二囊至,而舆担犹弃暗中。己而前舍有一客户客居该地的人家来询,谕令往取,其人复遁去。余追之执于前舍架上,强之下,同顾仆往取。久之,前所遣妇归,云:“老人旋至矣。”余令其速炊,而老人犹不至。盖不敢即来见余,亦随顾行后,往负行李也。半晌,乃得俱来。老人惧余鞭其子若孙,余谕以不责意。
翻译做白话文就是,徐霞客游山玩水,有个当官的朋友假公济私,抽调劳役给徐霞客带路当向导以及提行李。徐霞客只是白身,没有资格享受这些免费向导免费快递的服务,但是拿了官员的令牌就可以。走到太阳落山,老百姓一哄而散,把徐霞客的行李到处乱丢,各自回家躲起来了。徐霞客追到村子里,和打手一起搜出两个妇人,不仅让人家做饭给他吃,还假装要用鞭子抽打人家的小孙子,逼迫老人家出来继续给他抬行李。
老百姓为何要丢下徐霞客的行李逃跑?一是耽误农时,二是还得免费招待这些恶客吃喝,谁愿意干这种事啊?平时官府的压榨也罢了,毕竟人家是官,但一介平民的徐霞客也要来敲诈百姓,能逃当然要逃。
同时,明代每年的财政收入虽然仅200万两白银,但大户因为功名在身有减免,缴税的越来越少,但税收总额不能少,还是要摊派到百姓头上,所以各种苛捐杂税到了明朝中后期已经让老百姓活不下去了。
等到崇祯执政中后期,拥有大片庄园的庄园主全是免税的,因为战事吃紧不得不加收辽饷、剿饷和练饷,指标全都摊到了老百姓头上,难怪农民一听闯王来了不纳粮全都跑去造反了,明不亡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