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璇第一次聽說胡桃裡,是從油畫老師那裡。
油畫老師是一位藝術學院科班出身的姑娘,畢業工作幾年,嫁人生娃後,不願意被束縛上朝九晚五的班,就在家門口租了個小複式寫字間,開了一個油畫工作室,教學生畫畫,不帶學生時,她就在工作室里安靜地畫畫。
每次董璇去上油畫課的時候,油畫老師和會其他學員常常會有各種交流,學員大多數是年輕的女生,有一次,董璇無意中聽到了老師説,開發區新開了一家文藝酒吧餐廳,叫胡桃裡。
董璇聽到這個名字時,莫名地想起了歌劇胡桃夾子,雖然並沒有看過這部歌劇,但是卻把它們很奇怪的聯繫在一起了。
第一次見燦,是在5年前,微信剛流行不久,燦出差住宿的連鎖酒店,就在董璇小區附近,所以燦用微信裡的附近人功能搜索,并加了董璇。
漫無目的地聊了幾次後,董璇感覺燦不像壞人,就同意了燦見面的請求。
那晚,燦相約來到了董璇的小區里,兩個人一起在月光下散步,燦説之前做過海邊救生員。
董璇的腦海瞬間一副畫面:某海島上,蔚藍的大海,白茫茫的沙灘,比基尼女郎戴著墨鏡躺在太陽傘下,歡快熱情的桑巴舞曲熱烈卻不吵鬧。黑皮膚救生員時而在瞭望塔眺望,時而挎著救生圈在沙灘上奔跑,巧克力色的皮膚健美光滑,和著浪花在海水里躍動,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沙灘上的救生員如今就在身邊,董璇頓時感覺身邊的燦高大安全,雖然他看起來不會超過176,但是想像和月光,就是把雙刃劍,又是美容師,會蠱惑人心和眼睛。
後來燦和董璇又相約了幾次,吃飯,喝酒,泡吧,唱歌,有時兩個人,有時彼此的朋友一堆人,那時的時光是輕鬆和熱鬧的。
小七是燦的堂弟,工作在北京,因為有些項目也會常常出差來山東,燦便把小七介紹給董璇,幫忙接待下小七,他暫時在其他城市出差趕不過來了。
董璇實際不善於接待應酬的,但燦既然特意打電話過來拜託,她只好硬著頭皮約了兩個女友接待小七,一起陪伴吃飯喝酒,後來還去泡了酒吧。
當時怎麼去的酒吧,誰選的地方,喝的什麼酒,董璇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就像對小七的印象,也不過停留在他是個男性,個頭不高不胖,說的京腔普通話挺好聽的,僅此而已。
小七有了董璇的電話,自然也加了微信,卻極少聯絡。
後來董璇把女友介紹給燦,想促成他們戀愛結婚,沒有成功,原因至今不明。
再後來,燦在廣州摔斷了腳,董璇快遞過去平安扣保佑他早日康復。
董璇第一次喝浙江的安吉白茶,吃廣西的黃皮果,是燦從不同城市快遞過來的。
然後燦在鄭州戀愛,泰安結婚,濟南安家,很快就有了女兒。
某晚,燦送董璇粉色小豬,和燦的朋友吃飯飲酒唱歌到深夜,他們老朋友一般聊天玩耍告別。
某天,燦刪除了董璇。
某天,小七深夜約董璇出去玩,董璇猜測,燦他們一定在一起,拒絕了。
一晃眼,5年過去了,陌生~熟悉~陌生,人與人,就是這樣的過客而已,唯有那只小粉色豬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日夜陪伴著董璇,無聲無息。
某天,小七在微信裡出現,説下周三會到濟南,如果在的話見個面吧,董璇望了一眼粉色小豬,一定是燦的意思吧,董璇打出了下週三見的微信發送了。
週三董璇特意把吃飯地點定在了她家門口,並且帶了喜歡的兩瓶紅酒,燦要來了,肯定要喝點酒的嘛。
小七遲到了,燦沒來,小七閉口不提,董璇賭氣憋著不問,一晚上,兩瓶紅酒喝干了,沒有燦任何消息,仿佛他們從來都沒有認識過燦。
小七提議去第一次他們去的酒吧,再喝兩杯,董璇有些猶豫,燦難道在酒吧等著和她開玩笑嗎?
董璇忽然想起了胡桃裡,小七叫來的專車司機説胡桃裡的總店不在開發區,就在市內,小七説那就去市內的胡桃裡吧。
董璇其實已經頭暈了,但被口感如飲料般的紅酒酒精燃燒的興奮不已,許久不光顧的酒吧像個魔鬼般在暗夜里向她招手。
胡桃裡酒吧在市內的主幹道上,店頭招牌是清冷簡單的冷光霓虹燈,在冬夜里格外的淒美文藝。
不起眼的胡桃木門框鑲著玻璃門,隔著棕色的皮革保暖門簾,進去後,左手邊靠牆一排鐵藝椅子,右手邊再推開一道玻璃門,才聽到有音樂聲,董璇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後,看到有架子鼓電貝司樂隊在伴奏,有兩個歌手,分不清男女,在中間小小的舞臺上唱歌。
有酒心歡悅,歡悅生美德 ~歌德
這樣的口號用現代的光影,打在胡桃裡音樂酒吧的地毯上,讓人哭笑不得,又莞爾一笑,沒人會去追究到底是不是歌德說的。
昏暗的燈光,金屬椅子,木頭靠背沙發,玻璃屋,似雜亂無章地擁擠在一個大空間裡。
一桌桌男男女女,或兩個一桌,或四個六個一桌,滿滿都是人,他們旁若無人的端著酒杯,或者舉著瓶子乾杯。
沒有人會在意進來的,路過的,或者離開的,會是什麼人,酒吧裡的每個人,在撲朔迷離的燈光下,看起來都是那麼的俊美和歡樂。
小七和董璇在服務生的引導下,找到了一個角落的空位置坐了下來。
有兩瓶紅酒打底,又喝了幾瓶啤酒後,即使是有檸檬片放進啤酒杯子里爽口,藤椒牛蛙紅豔誘惑,被小七剝好的烤蝦看起來如此鮮嫩,董璇也沒有胃口吃得下去了,頭越來越重,渾身發熱,眼前的燈光迷離恍惚,音樂好像也越來越陌生,遙遠。
燦始終沒來。
小七从對面的偏僻座位,走過來坐在了最佳觀看位置~董璇的身邊。并紅著眼睛説,第一次見到董璇就喜歡上了她,卻始終沒有機會告訴她,話未說完,小七的眼淚都急出來了,董璇手忙腳亂的尋找紙巾,小七捉住了她的手……
董璇吃驚地望著小七。
小七坐在一团暖光里,右手環在董璇的腰間,十指相扣緊緊地攥著她的左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人如春风,眼神朦朧又似乎深不見底,周圍每一丝音樂,或者時光的交錯流动,仿佛都在不动声色得盛放。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