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犹恐相逢是梦中
文/慕凉卿卿
丹鄣城内，年节热热闹闹还在继续，卿儿来看看花秋寒。一进门，暖烘烘的热气夹杂着浓重的草药味，往时一年基本不生次病，这次中毒，着实是把花秋寒折腾了一番。
“哟！卿小姐亲自登门来看奴家，奴家怎么敢当！”花秋寒见着来人，撑着床边坐起身。
卿儿一头黑线，上前在他身后垫个软枕，没好气地说：“说人话！”
花秋寒身子没养好，困在床上也不安分，嚷着吩咐下人：“小如如，快给卿小姐搬个椅子！再拿个汤婆子给小姐暖手！炉里再加点炭火！”
“好啦，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你就消停一会儿吧！”卿儿坐下，没给他好脸色。
“这些个小蹄子贪懒，不看紧点怎么行！”花秋寒才不肯老实听话，一切收拾妥当，终于静下来，问，“卿小姐打算和主子何时启程回京？”
“他啊，肯定要等你一起出发咯！”卿儿白他一眼，语气里透着股酸味。
花秋寒掩嘴轻笑，很是满意：“还算他有良心！”
卿儿见他又如初见那会儿的娇美模样，实在忍不住问：“咳咳，能问你个问题么？”只是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问呐~”花秋寒眸光如水，此时的病弱又平添了几分柔情，惹人怜爱。
“你为什么又恢复…”原想问为什么又变这么娘，卿儿想了想还是没敢，“不，其实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自来到这丹鄣城后变得特正经，给人感觉特靠谱。”
花秋寒收起玩笑，神情忽然认真起来：“我们既认定主子，这次又是他离了沙场在朝堂办的第一件差事，皇帝亲授又牵涉甚广。最终能做到协助他处理地恰如分寸，既无愧于心，又让皇帝满意不容易，自当要打起十二分精气神！”方才还目泛柔弱，此刻果决坚毅。
卿儿不说话地看着他，心道，这就是他们间的默契，主从间的信任，男人间的浪漫？
花秋寒见她呆住，又软塌塌地倚靠着垫子，问道：“话说卿小姐，你知道纳兰少主那几日，去哪了？”
卿儿摇摇头，“他没说，我也没问。”
“那日你出事，他慌了神，将封轩阁的人派出寻你。没找到掳你的人，却误打误撞遇上段宸璟派来要劫杀主子的死士，两三人杀退近百杀手。缴了才知他们压根还没来得及动手，虽没找到你，可替我们解决了这个麻烦。”花秋寒絮絮叨叨，“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你究竟认谁是主人？”卿儿冷眸直视他，这神情像极了段宸曜。
“你…唉！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副要死的模样！”花秋寒扭过头恨恨地说。
卿儿低头，声音低低的，“感情的事，不能纠结。你也别纠结了，小心曜他发配你去做火头军！”
花秋寒埋怨，撇她一眼，叹道：“你可真狠心！”
卿儿艰难苦笑。
花秋寒恢复的差不多，一群人收拾妥当班师回朝，路上紧赶慢赶还是误了正月十五，卿儿倒是没什么，段宸曜心痛难过了一整夜，非嚷着什么和卿儿第一个团圆节就在外面这么草率的解决了，不开心。卿儿不去理会他，由着他闹。
未进长安，卿儿便与段宸曜分两路走，段宸曜驱马先行，径直入宫面圣，卿儿则乘马车进城，回王府休息。
卿儿进了府门，依稀听见耳熟的人语声，东张西望地探寻，走过廊下，绕过青潭，就见她房中立着个腹部隆起的妇人。
“卿儿！”那妇人侧头望见来人，欣喜地叫道。
“慕凉？”卿儿痴痴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一派素颜，从容安静，早没了当日樊苑国京城内狂拽泼辣茶楼老板的模样，周身散发出来的是要做娘亲的温柔。
“你个没良心的！”说着，慕凉就开始抹眼泪，“说走就走，朝中变故，我还以为你…”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卿儿笑着上前，眼角亦含着泪，摸摸慕凉的肚子，“也就这几日还允许你哭哭啼啼，待宝宝呱呱坠地，看别人不笑你！”
“我何曾管过别人！”慕凉笑道。
“是，大小姐，你最厉害了！”卿儿扶她坐下，顺手搭脉，问：“宝宝几个月了？”
“六个月了。”慕凉惊讶几日不见，卿儿竟会给人瞧病了。
卿儿见她脉相平顺，气色还算不错便放下心，动起歪心思，笑问：“我能当宝宝的干娘嘛？”
慕凉见门外走近一翩翩公子，故意打趣道：“怎么，喜欢啊？你自己生一个啊！”
“我倒是想啊，可是这不缺个孩子他爹嘛！”卿儿嘟嘴，丝毫不知身后来人。
“鄙人不才，想一试。”段宸曜站在她身后，伸过头道。
“啊!”卿儿闻声闪身跳开，羞红了脸，叉腰训斥，“试什么试！哪凉快哪呆着去！”。
段宸曜任由着她恼，张开双臂，“再考虑考虑~”
“快走~”卿儿低头使劲儿推着他离开，心扑通扑通直跳。
“我从父皇那儿出来就飞奔着赶回来了，你都不感动么？卿儿～”段宸曜一副受伤心碎的样子，捂着胸口走出去。
“真好。”慕凉掩嘴偷乐，道，“看你这样，我就安心了。”可说着，眉头又染上忧愁。
卿儿拉着她的手，宽慰道：“慕凉，你不要太揪心，曜说薛大哥能力很强的，定能全身而退。”
“嗯。我正是为了不拖累他，才随上官公子先来泽宇国等他。”慕凉道。
听到慕凉提及上官语棠，忙问：“我二哥他还在长安城中吗？”
“是，上官公子说生意可以先交由下面的人做，他必须要亲自见你一面。听闻当年你突然离去，他为了找你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卿儿吐舌，道：“哎呀糟了，当初太任性，你说他见到我会不会打我呀？”
慕凉煞有其事地点头，“我看悬，你莫要再抵抗。”
“算了，只要打不死，就来吧！”卿儿想为了让他出气，豁出去了。
一日后，京中酒楼包间内。
“你！”见到卿儿的上官语棠，二话没说扬手就要打。
“二哥，我错了！”卿儿惨兮兮的瘪着小嘴求饶，段宸曜站在一侧，看来是没有想上前帮她的意愿。
上官语棠依旧黑着脸，举着的手没有放下，沉默着不吭声。
卿儿看这巴掌没落下来，就知上官语棠不会舍得打她了，遂换上嬉皮笑脸，摇着他的胳膊，撒着娇：“二哥~”
上官语棠真是拿她没办法，什么火气在看见她笑嘻嘻的时候都败下去，只能佯怒，“你还认我是你哥！”
“最疼我的就是二哥了，不认再上哪里去找。”卿儿抱住他胳膊，拉着他坐下，“话说，相府里如今是什么情势？嫂嫂还好？”
见这边一触而发的“爆揍”缓和下来，段宸曜悄声阖门退出，给他们兄妹独处的时间。
“想必你听说父亲他现已是樊苑国摄政大臣，实力掌控朝中一切事宜，家中自是繁荣。我却和碧颜半年前搬出相府，你嫂嫂在家中照料刚出世的儿子，我…我出来找没心肺的家妹，顺带赚钱养家！”
“我做姑姑了？”卿儿大喜，回京后得知的喜事连连，这会儿已经乐得合不拢嘴。
“是。”上官语棠也笑应着。
两年前，那日收到卿儿的信，上官语棠知卿儿绝望至极，萧晟翰与父亲都利用她牵制彼此，身边好友竟手弑她娘亲，这世间定是没有半分可留恋的。卿儿虽应了佩容姨不会自尽，他那时不知她的下落，真的很怕她落发为尼，从此绝了红尘，无喜无悲。
这次再见卿儿，卿儿没有离家前的尖锐悲观，给旁人的那种疏离的感觉也不在，见她如此，上官语棠很欣慰，“你确定了是段宸曜了？我看他不比封轩阁那小子强多少。”
“嗯，就他了。”卿儿脸上漾着幸福的神情，“他很好。”
“你呀，傻乎乎的，哪会看人。”上官语棠白她一眼，催促她，“你出去把他叫进来，我有事要跟他谈。”
“二哥，他是皇族，肯定会牵扯政治利益，不要强迫他为我放弃什么。”卿儿见上官语棠严肃起来，不由地替段宸曜辩解。
“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过门就事事替人着想。”上官语棠哭笑不得，“我有正事要跟他商量，与你无关，成了吧？”
“哦，好嘞！”卿儿放心地点头，屁颠屁颠跑出去。
半晌后，段宸曜与上官语棠面向对坐，二人均是不居高倨傲，不屈迎卑微。
上官语棠率先开口:“段王爷，我今天是为与王爷谈笔生意。”
“哦？”段宸曜心底深处虽然在叫嚣着这是卿儿最亲的二哥，千万不能得罪，面上还在装模作样地强端着冷峻的王爷范。
上官语棠见他不动声色，一时也拿不准他的脾性，“既然谈生意，就公事公办，我不希望王爷因为家妹有任何偏颇，不想你由此约束家妹。”
“好。”段宸曜握拳，心底默念冷静，一定要冷静！
上官语棠心下暗自嘀咕，他是真能沉住气？“我要王爷助我成为泽宇国全部的丝绸买卖的唯一货源。”
段宸曜假模假式的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上官语棠继续道：“泽宇国地处北方，丝绸量少质差，以往也一直是商贩从樊苑国运来倒卖的，如今只不过是垄断到我一家。事成，我可以许你两成利。”
“四成。”段宸曜虽然在小事上心大不计较，可涉及整个泽宇国的买卖及国库收入，还是要端正态度，认真应对。
“三成！”上官语棠稍稍让步。
“四成。”段宸曜目光沉着，确实不留情。
上官语棠见他果决，顿了顿，又道：“真狠。”
段宸曜看他应了，朗声笑道：“既然是谈生意，自然不能吃亏。况且泽宇国人丁兴旺，生活富足，这生意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不然，你也不会答应。上官公子能否多在长安逗留些时日？”
上官语棠不解，问：“王爷还有事要交代？”
段宸曜解释道：“卿儿珍重的家人只有你，她嘴上不说，心里在乎的很，你留在长安多陪她几日，她肯定开心。如果驿站住着不合意，可以搬到王府住。”
“也好，卿儿在外面也等急了，我们出去吧。”二人开门，卿儿迎上来，三人下楼吃饭。
经过长久的思索，清嘉决定将封轩阁迁至长安，忙活了几日终于吩咐妥当，才得空出门觅食。
他与苏浅雪两人走进饭馆，小二热情上前招呼:“客官几位？”
清嘉还未回话，就见卿儿和段宸曜从二楼雅间下来，便迎了上去，“姐姐，你们…”话未讲完，瞥见段宸曜身后的上官语棠。
上官语棠对他的出现同感意外，惊道:“纳兰清嘉？！”
“杀人凶手！”随之的冲天怒气，上官语棠冲上前去，卿儿忙拦住他。
语棠看清眼前形势，卿儿还在与他纠缠，厉声训斥，“你居然还跟这个恶人在一起？！”一向温润平和的上官语棠大为动气，“你忘了姨娘是被谁杀死的？！”
“二哥…”卿儿神色伤感，不知如何开口。
上官语棠怒不可遏，吼道：“他迟早毁了你！”
“上官公子！”段宸曜高声打断，示意他注意言辞。
纳兰清嘉知时机不对，只得对卿儿说：“姐姐，我先告辞了。”
“嗯。”卿儿心下烦闷，匆匆应了声。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本来欢喜的三人，沉默尴尬地吃了顿午饭。
饭后，卿儿和段宸曜收拾回府，上官语棠起身，说：“卿儿，二哥不是故意重提旧事，只是封轩阁不是简单的江湖帮派，他们依附朝廷势力存在，利益勾结、左右逢源，他利用过你一次，便一定会再利用你。”
“我知道轻重的。”卿儿低着头，嘴里嚅喏着。
“你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反正也管不了你了。”上官语棠转身对段宸曜嘱托，“王爷，家妹心善，你多替她长点心，莫让她再吃亏。”
“一定！”段宸曜郑重地答应，心中不由狂喜，心想，我这是得到她家中认可了！
卿儿一旁看穿段宸曜眼角飞扬的得意，不禁失笑，这个男人啊，究竟是幼稚还是成熟呢！
“二哥还在长安逗留几日，想我就来驿站找我。”上官语棠道。
“好。”卿儿乖乖点头，心里还是高兴的。
“想家了，就回家看看。” 卿儿拉过段宸曜十指相扣，笑着摇了摇手，说：“我的家在这儿，二哥想我了就来看看我！”
“姑娘长大了，心就跟着人家跑了！”上官语棠愣了愣，心知她是再不会回相府了，罢了。
卿儿倚着段宸曜羞涩地傻乐，“嘿嘿~”
“还有，离纳兰清嘉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后，他还是想再嘱咐一句。
“嗯，知道了！”卿儿与段宸曜手牵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未完待续……
ps：真的又拖了很久才更文（要不骂死我吧），还在等的必定都是真爱，谢谢各位看官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