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架子山并不遥远,沿通宜路反向不远,左转乡村水泥路望山边而去,在一个叫吴洼的庄前上山,路边人家的大嫂说吴洼的洼字是三点水加两个土字的洼,回程时遇到的大爷说是凹凸有致的凹,并且申出手掌,用手指在手掌上写出了凹字。当然,我是喜欢那三点水旁加两个土字的洼字的,丰裕的水土,养育着一方人,山好水好人好。大嫂指着通向山上的水泥路说:“这儿要搞乡村旅游,明年再来时就可以沿着水泥路的石级上山了。”
水泥路的尽处是一棵沧桑的大树,树径周长大概有小三米,虬枝稀疏间,在深冬的风中不见一片树叶,粗大的树干间落满岁月的尘埃和浮枝枯叶。这是一棵水桦树,水桦树的根茎间蜿蜒向山上而去的是一条流水的涧沟,无水的季节,沟底巨石峥嵘,隅尔地峭起,隅尔地俯伏,涧沟两旁,人工砌起的痕迹不时出现,隅尔的沟间架起长石形成山间涧沟的小桥。
沿着涧沟旁的山路,四望山间竹林深深,松树、杉树、茶叶间或其中。在一处涧沟的转弯处,一块约两米长的石块吸引了我,那平滑的石块被横担在涧沟人工砌成的墙坝间,石块的侧边似锯齿似地有远古人工钻石的痕迹。也许在这里能寻觅到一些美丽的传说吧?这不,那说着:“我家就住在吴凹。”的大爷兴趣起来,对我们说起了架子山的故事了。
架子山,在连城山脉的东边,连城湖的西北边,说明白点,架子山也是连城山的山脉,翻过架子山,沿着山脊背面的山路继续向前,到山峰的最高处便是枞阳连城山的主峰龙王尖了。大爷说那架子山上的山形叫观音打坐,我们问大爷那山中的许多旧屋地方叫什么名字,大爷说那地方叫老坟窠,我说那地方没见什么坟啊,只是在一处高台的崖边,有一坐坟冢。
大爷笑了笑说,那地方叫猴子拜观音,那户人家塟坟的时候选错了地方,后来没有办法,就那样了。我笑着问大爷姓什么?大爷说他姓盛,我又问道,你是义津的,怎么搬到吴凹来住了?大爷说,我老家是义津盛家嘴的,很早的时候就搬来在这儿住了,这儿以前是吴姓人家住的地方,所以叫吴凹,现在很少有吴姓人家住了,张姓人家的却有很多人住在这儿。
沿着涧沟边的山路上山,一路上许许多多人工堆砌的石坡,石墙,显示着有人住过的痕迹,山坡的左面,涧沟的石桥过去,有片石砌成的石阶,沿着石墙而上,台坡上的荒草里有老屋的残垣断壁,在残垣断壁间有老式的灶台,那灶台上的半截烟囱在人字形的灰瓦下尺来高的凹孔,我记得小时候在外婆家看过,那凹当的灶台间应该有一口井罐,烧火的时候,烟是从那井罐底下的空隙飘向烟囱的,然后你就会看见从烟囱上飘起袅袅炊烟。
涧沟沿着山路一直向上,涸水的季节里,涧沟里很少有水,偶尔的低洼处只有些许的积水。山路两边,参天的杉树和茂密的竹林,偶尔的几棵桔子树,几棵枇杷树,几棵香椽树。有几间石头砌起的房屋从涧沟上面盖着,深深的涧沟,象一个个无底的深洞钻过石屋的地下和墙角,那墙角边粗大的桔子树在残垣断壁边寂寞地生长着,也许那桔子树会看过石屋的主人曾经在这儿的生活。
半山之上,一栋又一栋的老屋,有土坏的,有砖砌的,有石砌的,基本上都是残垣断壁了。只是在山路陡峭的两面坡上,各有一间土坏的老屋,可能是当年建得小巧玲珑些般,她们抵挡住了岁月的风霜雨雪,孤单地站在两面的陡坡上相望着,象两个孤独苍老的山里人,盼着外出的儿女和亲戚邻居归来。
望着一栋又一栋的老屋,望着那以成千上万石块砌成的涧沟、石阶、石墙、石坝、石坡,我在心里感叹着那些曾经的乡村父老,曾经的山里居民,那些祖祖辈辈传承着勤劳朴素的我们的父亲母亲们,他们是用了多少的血汗和努力,他们用自己勤劳的双手,用自己的坚强的脊背,建起的一座座房屋,搭起的一道道石桥,砌成的一处处涧沟、一处处石坝、一面面石墙,种树,栽花,挖井,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古老家园啊!
也许,那些山坡上的房屋,它们的主人,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如今,这里一片荒凉,野草、竹林、杂木、杉树、桔子树、枇杷树、香椽树、残砖、断瓦、残存的石块、石坡、石坝、石墙,再也没有了往昔的人声喧哗,鸟语花香。在一戶人家的残墙上,有一张乏白的奖状,时间写着一九八一年,奖状的获得者姓许!
哦!我那遥远的架子山,我那遥远的故乡!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父母和祖祖辈辈建起的家园,再也看不见那故乡村庄里的袅袅炊烟,那粗大的水桦树啊!再也没有童年的孩子们绕着你嬉戏攀爬!我们永远再也不会落叶归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