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可乐在简书的第40篇文章
早上看到一则新闻,说一个女孩因为冬天起床太难,直接辞职。她和她的被窝发生了恋情,根本不能割舍。
年关将近,周围的人纷纷摩拳擦掌,和12306做殊死搏斗状。
上海已入冬季,这几天不间断的夜雨夹杂着凛冽的阴风,陌生的城市以这样的姿态侵入我的眼帘。草木残凋,金乌萧条,一条骨瘦如柴的狗在街口陷入了沉思。
如果我不辞职,这个冬天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不来上海,我根本不知道冬天原来可以这样冷。如果我不曾奋力去改变生活,那么我将继续坐以待毙。
五年前,一列火车把我拉到广东,我和成千上万的毕业生一样,为了拿到一张公务员录取通知而奔走他乡。对于家人来说,是祖宗显灵。我隔着几千里都能从我妈的语气听出——祖坟上冒起了袅袅青烟。
公务员的生活安稳平静,一年到头按部就班,有吃不完的饭局喝不完的特供茶打不完牌和唱不完的卡拉OK。
一入公门深似海,体制早就为我安排好了一条笔直的人生路,从摇篮到坟墓,只要你不逾越规矩,那么就可以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上班、下班、结婚、生子、退休,然后老去。在这条路上,偶尔会安排几次小插曲,包括见证为争取某个职位同事间的撕逼,相互揭发,背后捅刀子,或许你选择结婚,离婚,婚外情,婚外婚。更或者那个一直排挤你的领导或者一直罩着你的领导被纪委带走…….
第三年起了变化,和我一起去广东的师兄师弟哥们兄弟同学相继结婚成家。世界已经在慢慢变化,我浑然不觉,懵然不知自己离自己内心出溜了多远。
安稳而又温暖的生活让人意志逐渐消磨,日子白云苍狗般地过着,身边的同事盘算着买车买房买房车,似乎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对:一套房子、一辆车子、几个能喝酒侃大山的兄弟,娶个自己认为世上最漂亮的老婆,在一个地方轻车熟路的过着,直到最后用两根手指头都能熟练揭开胸罩,但是你的心跳还不到80。用一个尺寸更大的电视换掉上一个,用尺寸更小的安全套换掉上一款。更或者偷偷给自己肉体上放个假,去趟东莞。把自己攒了一个月的假期用于给自己别克车换上加装一套骚包的车载音响。
为了应付百无聊赖的日子,每年都会选择出去旅游几次。受尽了路途的颠沛之后,你迫使自己告诉自己:还是这里最好,最温暖,24小时的热水和家。
闲暇时你也会经历一次有惊无险的“上进”,然而你努力一圈后发现自己战战赫赫经营的一切,不如领导某个亲戚来得直接。日子波澜不惊时,你会给自己找些爱好,种花种草种树,养猫养狗养金鱼。或者重新等待股市利好,房价下跌。唯一让你心跳加速的是,单位某漂亮女同事与你擦肩而过,或者一次无疾而终的暧昧关系,除此之外,你几乎快忘了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大。
我当然承认安稳是种幸福。只是它太确定无疑了,一眼就能望到头。只是它太好了,以至于很难认真去过活。就像我上班时被无数老干警洗脑的那样:“年轻人,30年后的你,就是我现在这样子。你腰杆那么笔直,卑躬屈膝,奴颜婢膝的事你干不了。”
我是学心理学的,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受虐狂,人格分裂,精神失常。就是所谓的多血质气质,这种人天生厌倦一成不变得生活。他们必须把自己投入命运激流之中,没有一刻能够停顿下来。在寂静无人的深夜里,无梦相扰的安睡中,心中总有野兽在心中乱撞,躁动不安,永无宁日。出于利益的计算,谁都知道现世界安稳是好的,谁都知道外面风高浪疾。可是,即便大海吞噬了无数人,而且每个人都明了这一点,世界上也并没有因此少了水手和海盗的故事。
总有人会把自己置于风险、压力、变动之中,不可知的生活犹如辣椒让人痛苦却又欲罢不能。对人构成诱惑,也造成折磨。
这种人愿意拿一切和命运搏斗,为得就是见到不曾见过的风景,哪怕因此遭遇各种艰辛也在所不惜。
在那段沦又百无聊赖的日子,我重新开始密集的阅读和写作。似乎要把被囚禁的痛苦转嫁到思想深处的改造上。我试图麻醉自己,也和其他人一样,是个普通人。可我最后发现,我除了消耗有限的生命以外,一无所获。在我身边,有多少这样心有不甘但是又怯于举步的人,像是金丝笼里的金丝雀,一次次犹豫、挣扎、徘徊,又一次次从笼门口退回,站回饲料和饮水边。我抬头一看,你还要这样辜负你自己吗?等到35年后抱怨和诅骂自己一生从未奋斗过?用无数“想当年,如果老子。。”开头的句子来责备自己不够勇敢吗?无数次看到朋友和同事唾沫横飞替埋怨怀才不遇、生不逢时。我都去安慰他们,直到我在一天晚上“看见”了自己,是的,“看到”,和“看见”是两回事。那个自己,身边围绕着熊熊烈火,无处不散发着生命的蓬勃,如某个名媛修长而白皙的大腿一样,几乎无法抗拒它的召唤。
大学毕业4年,放弃了专业,职业,人脉,经验,福利,待遇,保障。和任何一个应届毕业生一样,两手空空,把过去所有荣耀全部放弃,愤然辞职,一切从零开始。
命运之手向我招手时,我明白,我反抗命运唯一的方式就是接受它。我只能不断的航,迎接我的是下一个山丘,必须不知疲倦地翻越他们,那怕越过之后无人等候,总之不能对命运喋喋不休。对待被设定了的命运,必须还手,至死方休。
安迪花了17年挖穿了肖申克监狱的墙,而我一直挖穿自己给自己设立的围墙。
我希望有一天,命运这条阴暗潮湿的地下通道,我能够奋力地匍匐前进,穿过逼仄的通道,迎面而来的是自由清冽的风。梦中的大海,我和我想象的那样,有着深不可测的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