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沐夏
01
年少的娇宠，追逐着天边的彩霞，拍打着大海里 每片蓝色的浪花，银铃般的笑声串起了时光的影子。不懂天高，不知地厚，流连萤火，茵茵绿草，彩色的画笔绘出了世界的天马行空。
像手心的蓓蕾，似枝上的初叶，你用光阴背负着曾经的刻骨铭心，许我一个无忧童年。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老。
五月的一个周末，我回了趟家。
客厅的桌上多了副眼镜，是母亲的老花镜。我边摆弄着眼镜边跟母亲闲聊，父亲在一旁用开玩笑的口吻调侃母亲最近丢三落四，我挤出笑回应，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想起最近给母亲打电话时她总说自己听不大清楚，每次我都嘻嘻哈哈地说是信号不好。纵然我心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一直固执地选择回避，回避他们一天天老去的现实，所有不愿面对的迹象如游丝一般在脑海里漫开。
青丝白发，容颜躲不过时光的刻刀。
岁月是残忍无情的交替，孩子的成长永远伴随着父母的衰老，生命的轮回，不可回避，无从回避。耗尽精力撑起你梦想的他们，守护着你的每份童真，最后却不得不目送你一步步走向远方。
白马过隙，止不住流年匆匆，望不尽长河漫漫。
他们心里含着笑，一直在你出发的地方留着一份牵挂。
当你在远方遥望家乡的时候，可曾眼里含着不忍的泪？
02
小城依旧如常，穿校服的学生们忙忙而过，不变的街道，不变的空气。慵慵懒懒，熟悉亲切，隔着远远的车水马龙，高墙边沉静的玉兰花香落了又开。五月，没什么人回来，只有我一个人，不知为何一丝孤寂漫上心头。
那一瞬间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追逐远方，无人的孤独是无边的恐慌。如果未来的你必将属于城市，那么他们呢？陪你走了二十多年的他们是不是只能留一份牵挂在故乡的天空里？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回家时间哪怕再短，我都会回一趟老家看爷爷奶奶，已然像是雷打不动的庄重仪式。那里有最从容的蓝天河岸，草花繁星。如果我没回去走走，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不像回过家，或许这就是故土不可替代的存在吧。
在车上，父亲对我说爷爷昨天刚出院。
惊异，哀伤。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前一天晚上刚给奶奶打电话说我要回家一趟，她开心极了开始张罗准备炖汤等我回去，却只字没提爷爷生病的事。像被一个浪打翻了，淹没，沉沉。无声哽咽。有多少无忧的笑靥，背后就有多少默默的守护，在漫长的一世里，一个家庭真的不知要面对多少风雨飘摇。他们不想让我担心，更不愿让我操心，努力用他们的双肩挡去所有乌云的阴影。可在那一刻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千百次闪过：我已经长大了，请让我为这个家庭分担一部分重量，哪怕帮不上忙，我也希望能懂你们的每一个不安与哀伤。
我突然在想，我们天天忙学业忙工作，忙各种杂事，周旋于社交活动认识新朋友，马不停蹄地追寻未来的亮光，可究竟有多少目光是停留在亲人身上？到底谁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奔跑着希望，回旋着迷失。回头的刹那我发现自己是那么自私，为家人做的事太少太少。或许我们了解朋友圈里每个朋友最近的动态，却不知道父母最近睡得好不好，家里是天晴还是阴雨连绵。不曾在意的不耐烦是否会在某一瞬间让你心怀愧疚？
03
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一直不太好，长期需要吃药，唯一的爱好便是戴着老花镜看报。那天下午，我和爷爷一起看报，他坐在靠椅上突然对我说：“丫头，我老是忘记关门，有时半途还要跑回来看看，有时关了，有时没关……多想在门口弄一个大集装箱，就是临时租给建筑工人的那种，我就住在里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爷爷是老糊涂了吗？集装箱怎么住人？一定是爷爷老糊涂了逗我玩，怎么会一直忘记关门呢？可后来的事让我知道这一切不是在开玩笑。
那天下午，在回市区的路上因为有事中途又返回老家。回来时看到小楼的卷帘门开着，我以为爷爷在，可是楼里楼外并没人，空空的大门像幽魂般朝我冷笑。那一刻我怔怔看着那没有人影的门楼，想着爷爷坐在一楼茶桌旁孤独看报的背影，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他的自责与痛苦。人老得无知无觉，一个转身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爷爷去哪了呢？最后我在小河边的老屋发现了爷爷，原来他是回老屋给门前的菜园子浇水。
爷爷一边浇水一边招呼我：“丫头，你怎么又回来啦，回来好呀.......哎呀，那个门关了吗，我记得关了，又好像没关......”
“那个......门呀.....当然关了......”我不愿跟爷爷说真相，因为我真的不忍心看他无助自责的黯然失色。
岁月是那么无情，爷爷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悲哀的惶惶几乎令我窒息。儿时夏天晚上骑着摩托带我四处兜风的爷爷呀！如今却让我多么于心不忍。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陪我走到哪一步。我告诉自己，只要有机会回家，我一定会比以前多待几天。
04
或许未来我们还会遇见很多人，但最初目送你出发的人却渐行渐远，很可能在生命的某个拐点说声再见，从此再也见不到。纵然我们终将属于远方，属于瑰丽的城市，但故乡那片温暖明亮的天空始终是无法割舍的牵挂。
在忙碌无助的时候，在生活变得一地鸡毛让人愤怒时候，请记得远方还有他们永不嫌弃的守护，还有那么多在乎你的亲友，你应该给自己一个微笑，心怀温暖从容地继续大步向前。
万水千山，似水流年，童年的歌谣从遥远的过去似有若无地飘来，轻轻落在了梦里的梦，浅浅安睡。谢谢那个陪我走过童年的你，谢谢那个为我撑起梦想的你。愿我们不失赤子心，不忘来时路，用自己的努力为生命里无可替代的他们撑起一片天，能用自己的力量守护我们的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