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我为“全球创业周”做志愿者,回到了阔别十年的上海。现在,因为要给BottleDream第二季的“创变者大会”做志愿者,我又到了上海。
我在上海做过一年翻译公司的销售,一直是公司里做得最好的,在其他人纷纷离开的时候,我仍然能在这个他们觉得被人看不起的位置和各家公司中高层建立交情,产生业务。
上海给我的感觉还是那么熟悉,人和人之间有种微妙的距离、疏离感,有一种上海特有的矜持气质。我觉得上海还是那么地好,那么地迷人。好在多元,多元在文化,多元在选择;迷人在包容,不用太多套路,不用卑躬屈膝,只要你有价值,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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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 Ian
同住蓝山虹桥国际青旅的Ian说,上海变了,一年前到处车来车往,喧嚣嘈杂,现在安静下来了。空气居然好了这么多,能看到晴天的太阳了。发生了什么?大概是经济放缓了。
他是澳大利亚人,至少有1米9,估计6个我也没有他块头大,头发和满脸络腮胡子全是花白的,笑起来脸上沟壑深刻。沙县小吃的老板猜他有54、5岁,他翻出自己的德国身份证给我看,“这是6个月前拍的照片”。
单凭证件上那个剃了须的照片,我实在无法辨认他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确实年轻很多。他给老板比了个45的手势。老外长得比我们老得快,老板乐不可支。
我是游泳教练,也教冲浪,来这儿拜访朋友,Ian说。五年前,他严重受伤,肩背损伤,腰4、5椎间盘脱出,导致左腿麻木,路都走不动。那些医生什么也不给你做,就给你止痛,他有些激动愤慨起来,他们不相信中医,当时中医刚刚兴起,没什么人懂。
我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要来接受中医治疗。刚开始他到的是上海的医院,治疗感觉并不理想,后来他偶然结缘一个工作室,陆续花了四年时间,在那通过中医推拿和针灸,逐渐使病情好转了起来。
我的肩膀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原来走路一瘸一拐的,现在能做短距离步行,甚至还能跑点儿步了。我想学中医。离开沙县小吃时,他推了部自行车,“这是我朋友的。”
“我在上海的大部分朋友都是中国人,我喜欢中国人。”“我喜欢上海。”我觉得我能明白这种感情,上海给了他新生。
安徽小妹
“这里好贵呀”,她刚住进来就抱怨了一句。我们的床位费是80每天,比起同是一线城市广州的60-65,是有点点贵的,但比起其他家青旅或快捷酒店,这价格还算可以了。
她之前在老家,安徽一个小县城帮家里打理饭店的生意。以前的客流量还可以,去年开始消费的人锐减,“一天都来不了两三个人”,她就来上海找工作了。
我想找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我不会什么专业,没心学习,大专毕业就在家里了。最好什么都不做就有钱花。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刷刷微博,看看电视就好了。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节目,随便看。其实在家我也是睡到自然醒,干点活,一个月拿1500这样。我很吃惊,1500,十年前的海口工资水平可能也到不了这么低。
看她一个人来上海,我说你家里不着急吗?急呀,他们想我找个男朋友,可是我太胖了,我不想找,瘦了再说吧。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些许忧伤的神色。
确实,这姑娘胖,体重至少也得130斤吧,身高至多也就1米6,圆滚滚的脸还带着点儿双下巴。她就住一天,白天醒来我已经看不见她人了。祝她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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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小伙儿
在人民广场公交站的“熹茶铺”, “去冰、无糖、不加盖”,我点了一个奶盖茶。你才是会喝茶的,茶店小哥如遇知音地跟我聊了起来。你们的招牌跟喜茶有点像,我说。喜之之嘛,柜台的小哥有点兴奋起来,我们就是从里面出来的。
老板是这两个福建的年轻小伙子,都学工科,在工厂待了很长时间,跟做茶完全不搭尬。他们几个好友从家乡出来到了广州,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朋友们都回家了。
厌倦了为别人打工,这俩伙伴搭伙到了上海创业,即便是柜台小哥结了婚有了孩子,还是放下家庭过来了。原因是“这边的奶盖茶市场还是空白的,他们不懂喝茶”,可以在这边做出一番事业。
听我说有的茶店用奶酪打广告,谁的奶酪用的都是进口的,他乐。我们的茶叶当然要用最好的啦。“我们要在上海做好茶。”
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他们是不是有说过这句话,我印象模糊了。喜茶来上海了,秉持做好茶理想的他们,现在还好吗?
新疆“大叔”
在 “明堂人民广场青年旅舍”去地铁站必经的路上,一家只有门脸儿,没有店堂没有椅位的羊肉串店是我每顿必到的地方。这条街很奇怪,从入口到路口,几乎布满了新疆风味的涮锅店。
这家串儿店只卖羊肉串,烤串儿的全是新疆人,放着我们听不懂的轻快音乐,很有异域风情。他们家的肉块儿大,从生到熟现烤现卖,售卖量多,肉香伴着烟气弥漫在整条街上。
那金黄又滋滋滴着油散发着特有的羊膻香的肉让我忍不住咽口水,再洒点儿孜然,洒点儿辣椒,口水就要涌泉溢出了!
这肉串儿的口味完全不输香味,嫩、鲜、香,我抵抗不住诱惑,每次都要留着胃在那儿吃上四五串,饱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看我去得多了,新疆“大叔”单刀直入地问我婚否,还要留我电话,我说我马上要离开上海他也觉得没关系,真让我啼笑皆非,体会到了新疆式的奔放。
这店已经开了三十几年了,我简直不敢置信,他才多少岁?原来,他只是来帮工的,老板另有其人。他30来岁,来上海不久,上海会给他一段什么样的人生呢?
地铁口的老人
地铁站出口,一个老人用手里的玫瑰花枝向川流的人群作揖,眼里满是谦卑和乞怜。没有人为他驻足,经过的人视他如空气,目光掠过他忽略他。看到他身前的箱子,我才明白他不是乞讨,他是卖花。
为什么卖花还需要那么畏缩呢?我为他不解和不值,这是有尊严的事。我买了一朵花,花儿虽然罩着塑料袋子,但不很新鲜了。老人不断地道谢,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手边的现金不足以再多买一枝花了。
走开几步,我心里一动,想回来跟他合照,这时他很小心地躲到了一个角落。原来他要在那儿抽烟。经过他同意,我给他拍个照并合了影。也许,花,是他的“生存”,烟,是他的“生活”吧。
上海容纳了我们和我们的梦想,居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上海。
上海的他们
图集:上海的他们
载人力三轮车拉纸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