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孩子
文/沈周霄
落叶铺满的林间,一个不同于庸常的世界。孩子,穿梭期间,就像密林中的飞鸟。他们,从不被一处枝丫拦截。
林间的孩子,是天然的冒险家。细长的小棍,是枪;成团的秋叶,是盾。好奇心,无限延长,一丝一丝被山林间的小小景物牢牢牵引。
一个小洞,是一座宫殿;一丛小草,是一座森林;一堆乱石,是一个城堡;一棵古树,是一个世界。
我,回望深邃过往。他,却心无所碍、一往无前。
爸爸、爸爸,这树林里满是金色的扇子哎!
我漠然地注视着,并不想用“杏叶”、“桐叶”这些非自然的名字,打扰他的梦。
不再去翻开残枝、败叶、落花、乱石、草丛,不再会留恋树枝上的蛛网和飞虫。一个尘俗的人,是彻头彻尾非自然的我。财米油盐、灯红酒绿、五谷杂粮、车水马龙,充斥着“我”的世界。不再是个“孩子”!他的心,是空灵的;我的心,却被堆满了。
不要去打扰它们哦。小不点对我“嘘”了一声。秋天湿润的土地上,来来往往的是早起的小虫。一袭黑色的风衣,在裸露的土壤间,它们各自忙碌着。它们是在准备早餐吗?还是一场秋雨后,加固着自己的家门?
儿子,最近迷上了问“为什么”。为什么商周的人打仗不用铁剑而用青铜呢?为什么天牛的身上会有一个个白色的点点呢?为什么秋天的蝉叫声会那么微弱呢?
世间的一切,在大人的眼中,都是理所当然的。生命里,逃逸出多少朝气,就剩下多少顺理成章和熟视无睹!“不惑之年”、“天命之年”,到底是懂得太多,还是人生太满?到底是心有所碍,还是木已成灰?
恍惚间,又回到了数年前那个夏天。我借宿在莫干山的一户农家。睡在草席上,夏风透窗而入,送来远处庄稼的清香。儿子,在身旁微微打着酣。一觉醒来,已是红日临床,小院里一派欢腾。“起得这么早?”我问农人。农家笑着说:“公鸡第一声打鸣,就起来了。”
“公鸡第一声打鸣”,清晨最自然的报晓,终究是叫不醒一个沉睡的都市人。
看着远处玩耍的孩子,我也好奇地翻开一块深埋于草丛的土石。那土石,原先,它是那样地无动于衷、无声无息。突然,这石头底下竟一下子生气涌动、生机勃勃起来。
甲虫们,在那里推着土球;蚂蚁,捋着茎须摇头晃脑地前行;蚯蚓,也用柔弱的腰肢迸发出生命的舞蹈……还有那一旁的蝉蜕,空荡荡地,它的主人早已把生的种子播在黑色的洞穴,一天、一月、一年、数载,高高的夏树上,又会重现往日热闹的吟唱。
儿子,拿着一团金色的落叶,向我飞奔而来。
爸爸,你看!这是秋天的火。
林间的孩子,雀跃而欣然。
这秋天的火,将温暖整个严冬,化出一个崭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