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枫儿啊枫儿,你怎就不让爹省省心啊,下这么大的雪,还往外跑,越来越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你爹我在这镇上…… ”
“爹,我知道您是一镇之长,可也不能为了这个名衔把您女儿我给囚禁起来啊,再说了,我又没去哪儿,就是去碧霞湖溜冰去了而已嘛~”林枫打断了林牧之的喋喋不休喃喃道。
“这岂是大家闺秀该做的……哎,你又不是不知,最近碧霞镇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江湖浪人,不乏三教九流打家劫舍之辈,各个都想找传说中的长生不老泉,现在有谣言说有人在咱碧霞镇见过这长生不老泉,现在来的这帮人想长生不老独占天下都红了眼了,要是你碰到他们我该如何跟你过世的母亲交代啊! 哎!罢罢罢,自从你母亲过世,我算是把你给宠坏了……”林牧之背着双手叹着气在厅房里踱来踱去。
“大家都在呐,今天差点就逮着那雪狐了,哎,就差一点点,不过还是有收获的,管家,接着……”院子里传来粗犷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外号林疯子的林牧之之子林峰,林峰见父亲和妹妹都在,喜上眉梢,顾不得拍落身上的雪花将手里提着的两只野禽抛给了管家。
“哥,你以后别在外面到处招摇了么。”林枫想起黛仔的话,道。
“你哥我 要武艺有武艺,要文采有文采,文武双全这等优秀品质岂是遮遮掩掩的了的。哈哈哈……”林峰端起桌上的茶水自斟自饮起来。
“就是就是,咱们家公子那是文曲星和武曲星同时转世来得咧~”管家双手将林峰打来的猎物端的高高的迎合道。
“哎,妹妹,你今儿个咋没穿那身雪狐裘呢,要是哥哥今天逮找那只了,毛色不比你那件差呀~”林峰咂着嘴啧啧道。
这时林枫才想起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那身雪狐裘给裹着大雁送还给燝元了。还是丫鬟醒翠反应快:“哦,小姐今天想去碧霞湖溜冰,走的匆忙就没来得急穿雪狐裘。”林枫赶忙嘘了口气应和着“是啊是啊。”
“哦,我就说呢……”林牧之也捻着胡子道。
这时林家的大门框框的响了,林峰出奇的勤快,一个鲤鱼打挺般的跳跃,从窝坐的太师椅上弹跳出一丈开外,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口走去,嘴中不耐烦道:“这大雪天的,哪来的叫花子,估计就是这厮霉了爷我今天的大运,让雪狐给从鼻子底下给溜了。让大爷我好好教训你下……”话未说完,林峰已经将门打开,门外人一不留神将敲门的一记柔拳不偏不斜砸在了林峰胸口,林峰正想破口大骂却见眼前一小子打扮素颜简妆的女子正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瞪着他,此人正是黛仔,黛仔见开门的是林疯子,正欲转身离去,忽的想起自己是来归还林枫雪狐裘的,将雪狐裘往林疯子怀里一塞,冷冷来了句“你妹妹的裘袄,物归原主,告辞免送”,话音刚落,黛仔以走出丈余远。
林疯子一个人愣在门口,管家走过来,林疯子忙拉着管家问道:“哎,管家,管家,这是哪家的妹子,不俗,不俗,雅品,雅品呀~”管家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瞟了一眼,道:“哦,那是咱镇孤道上薛家豆腐坊的丫头。”管家看着林疯子痴痴的眼神,继续道:“我劝公子还是别招惹薛家人的好,薛家不祥啊……”
林疯子听管家这么一说才突兀的收回放远的眼神,疑惑的望着管家。
“此事说来话长啊~”
“废话,速速道来”,林疯子此时哪里还顾得问妹妹林枫雪狐裘的事情,将雪狐裘抛给醒翠自顾自的拉着管家到书房急欲听关于薛家的事情。
管家也学着林牧之捻起了自己稀疏的胡须,悠悠的道:“要说这薛家,得从十八年前开始说起了,话说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薛家是碧霞镇的名门望族,至少也是富庶一方啊,现在薛家豆腐坊的那薛老头,当年可是碧霞镇的一大商贾,当时很多人都说薛老头家的金砖能铺满那条孤道。估计应该是那薛老头得罪了别的商贾了,被别的商贾请法师做法着了道,好不容易得子,却在儿子出生时天狗食日,大凶之兆啊。薛老头的儿子也体弱多病本命不久矣,却得一老道指点,据说现在还苟延残喘在这世上呢,据说而已,谁知道呢,没几个人见过他儿子露过面,好像那庶子是很怕冷。公子,你猜怎么着,那道士也不是白帮薛老头,说要救他儿子可以,但要薛老头用金砖把孤道给铺满咯那么多的金子才可以。”
“后来呢?”林疯子顿时对薛家的过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来,王妈,给少爷和我都添点儿茶~”管家见林疯子产生了兴趣,便准备投其所好,“后来啊,你猜怎么着,薛老头就变卖了所有的家财和薛家所有的商铺和生意,还真差点就把那狭长的孤道给铺满了,那天全镇的人都去凑热闹了,那个金灿灿的耀眼啊,我当时也去了,孤道顿时成了黄金大道啊,你说薛老头咋就这么有钱呢,”管家扭动了下瘦骨嶙峋的屁股,想必是屁股坐疼 了,咂了口王妈新沏的茶接着幸灾乐祸道“哈哈,可惜啊,可惜,还是差了那么点,只差一步宽度就把金砖铺满了,最神奇的是那老道口中念念有词将手那么一翻,手腕那么一抖,孤道上遍地的黄金就变成青砖了。后来很多人还趁着夜里去孤道挖青砖,砸碎了看里面有黄金没,不蛮少爷你我也干过,可青砖就是青砖啊。之后薛老头的儿子算是保住了,可就只剩下孤道边的那间古宅了。你说他薛家生了个天狗食日的儿子,邪乎不邪乎,他老薛家也从富庶一方变成了个卖豆腐的,所以啊,少爷,薛家人咱还是别碰的好。”
林疯子听了管家的故事意犹未尽,在后花园踱着一时兴起舞起了剑,不知觉又渴了,唤来王妈携着些茶水,王妈给林疯子倒茶之际,喃喃道:“薛家不是管家说的那样的,薛家都是好人啊少爷。”
“好人?你怎么知道。”林疯子见王妈貌似知道些什么,追问道。
“不蛮少爷,王妈我十八年前一直在薛家当丫鬟,后来薛家出了变故,王妈我才出来的,薛家当时并没什么钱了,可我们佣人走的时候,薛家还每个人给了足足二十两银子啊。”王妈说起十八年前的事情,仿佛时光又回到了以前。
“王妈,你别乱说,小心我辞了你!”林疯子急忙想知道薛家的往事,佯装愤怒,逼迫王妈道,“你速速说来,我便知真假。”
王妈这是才知自己多了嘴,但也不得不说了,王妈放下端着的茶具,回忆的时光闪现到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薛振霆是碧霞镇远近闻名的富商,说道薛振霆不得不提起碧霞镇来,碧霞镇地理位置奇特东西南三面环山,峭壁连连,唯中间一块平壤之地经过几代的迁徙便化作了碧霞镇,要出碧霞镇,必经北向孤道,经过狭长的孤道,便是镇口偌大的碧霞湖了,碧霞镇便由此湖得名,可起初碧霞镇并无如此喧嚣闹市的景状,大多是猎户佃农出身,贫困之处境可想而知,三十多年前薛振霆夫妇来到了碧霞镇,开始在此经商,取东山之木造纸,养南山之桑育蚕以为布,就这样先后在碧霞镇开起了大小造纸作坊和布匹丝绸铺子,话说薛振霆也是个博学多才之人,精通药理,发现西山有很多名贵的药材,便又开了药材铺子,这下一来碧霞镇的猎户和佃农们也跟着薛振霆的带领慢慢的富了起来,渐渐的碧霞镇的纸、丝绸布匹乃至药材都远近闻名,碧霞镇便慢慢的成了商贾们常来之地,而薛振霆也将孤道买入家中,在孤道搭建了府邸以及大大小小的各种铺子,换句话说没有薛振霆就没有碧霞镇当今的繁华,而孤道却也见证了薛家的起落……
十八年前,薛振霆的夫人叶冰秋终于怀上了孩子,薛家乃至碧霞镇都是上下欢腾,眼看薛家太太叶冰秋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薛振霆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前往黔灵寺求得一卦,卦象颇怪,虽为上上之卦,但按照通常的卦理又有晦涩玄奥之处,解卦的僧人也不得参透,只得求助黔灵寺闭关数月刚出关不久的高僧梵竹,梵竹看到如此的卦象对薛振霆道此乃天机,泄露必得折寿三十年,但见薛振霆造福了碧霞镇数千余百姓,高僧愿普渡之心以报薛振霆之大恩,薛振霆本在心里嘀咕,这高僧得是暗示我平日捐赠的香火钱不够,以此方式旁敲侧击,但毕竟樊竹是远近闻名的高僧,薛振霆也不敢怠慢,恭敬的听着,樊竹告知薛振霆将于大雪之夜喜得天赐之子,此子必为苍生之万幸,但此子五行缺火,且有大劫之数,名中需带一“燝”字方能辅克。
待薛振霆再想问及高僧自己的儿子除了名中需带“燝”字,还有何破解大劫之数的对策时,高僧双膝盘坐,将极品冰种黑曜石所制的佛珠挂于手腕,双手合十,淡淡一笑道:“终日行善,终有仙人助之。”薛振霆再欲发问,樊竹微闭双眼:“天机不可多泄,多则诡变之。神龙降于世,皆为苦难来,本来无一物,众生皆尘埃,阿弥陀佛~”之后便再不言语,良久之后高僧的小徒儿轻步走到高僧梵竹的身前,突然哭了起来,大声道了句:“师傅坐化了……”顿时黔灵寺一片诵经之声,就连黔灵寺里暮钟也沉厚的咚咚起来。
薛振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高僧梵竹怎么突然就坐化了呢,等定了神,发现黔灵寺里的僧众虽是哀声一片,但不见半点惊慌失措,好像早就知道高僧梵竹要坐化早有准备似的,薛振霆忙叫了刚才招呼自己的高僧的闭门小徒儿询问,小徒儿这时已经哭得跟个小泪人儿似的了,揉着红红的眼睛道:“施主,你有所不知,三日之前我师傅刚出关就说自己的大限要到了,开始安排寺里善后事情了,并说今日有贵客造访……可你知道么,师傅最疼我了,我打小就被师傅收养,师傅就和我父亲一般,我一直怕失去师傅,那样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今年初师傅大病一场,我守在师傅面前三日三夜没合眼,师傅却笑着说他此生还需在尘世普渡众生三十载才能完成使命,师傅的修行很深的,所以我深信不疑,可这次施主你这一卦却耗尽了师傅三十载的浮华啊……”小徒儿揉着眼睛哭得越发的厉害了。
薛振霆此时才方知事情的严重,便速速下山,请了能工巧匠给高僧塑了个金身,并请其他的高僧给梵竹大师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但高僧梵竹坐化前点的那番话却让薛振霆喜忧刊半。喜的是自己而立之年终将要喜得贵子,且是天赐之子,忧的是高僧所说的那劫数,樊竹只是稍稍提及便却耗尽了三十年的寿命,此等劫数定是不小。薛振霆想起樊竹大师所说的终日行善,好在薛振霆平日便接济穷困救死扶伤,之前也没放在心上,现在薛振霆开始吩咐薛家上下都要日行一善,薛振霆想着樊竹大师所说的“仙人助之”便开始到处探访高人,寻求指点,却招来了不少的江湖骗子。渐渐的天冷了,而薛振霆夫人叶冰秋也即将临盆了。干燥的风夹杂着残叶在孤道呼呼而过,天气是格外的晴朗,丝毫没有要下雪的样子,碧霞镇一些还守着几亩肥田的农户们看着也是着急,要是这个冬天不下场大雪,第二年的收成便好不到哪里去了。
一日,天气依旧晴朗,日过三竿,孤道沐浴在阳光之中,没有风,倒是也分外的暖和,孤道上来来往往的做生意的人川流不息,可恰在孤道上薛家门对着的孤道另一边被行人层层的围住了,当时王妈我刚好出门要买几只鸡给薛家夫人补身子,看到门外围那么多人出于好奇就凑了过去,见里面是一个黑衣老道,衣衫甚是褴褛,半坐半倚在孤道街边,手中杵着根枯木做的手杖,面前摆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手不时的捋着花白的山羊胡须,只听旁边有人议论纷纷道:“这个疯道士,扬言要把这拳头大小的破顽石变卖成能铺满薛家这孤道的那么多金砖,疯了,真的疯的无药可救了”
旁边有人附和着:“就是就是,咱碧霞镇这最最上等的药材也怕是治他不好了。”
依旧有人七嘴八舌:“又不知哪里来的江湖骗子了,看上咱这薛大善人的家财了,薛大善人又不是傻子……”
薛振霆也听说自家门前来了这么个怪道士,心生好奇,但想起高僧梵竹坐化前的那番话,怠慢不得,但又恐如往日一样是个江湖骗子,心中纠结良久,在厅房里来回踱着,最后一咬牙还是准备会会这道士,薛振霆出了大门,众人见薛振霆来了,均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薛振霆径直走到道人面前,见道人面色蜡黄,颧骨奇高,就连攥着枯木手杖的手也和那枯木一般,瘦骨嶙峋,就剩下皮包骨了。薛振霆对道人拱手道:“高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谁知那道人就跟没听见薛振霆的话一般,半眯着眼睛,依旧一手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另一手的手指自顾自的敲打着枯木手杖。
“高人想必是旅途奔波劳累,不妨请高人屈尊到鄙人府中休息片刻,让鄙人略尽绵薄地主之谊,让高人也尝尝咱这碧霞镇的粗茶淡饭。”薛振霆见这道人怕是已经数日未进颗米已经饿坏了。
道人听了此话,突然将两眼放开,死死的盯着薛振霆,没想道人的眼神竟是如此的犀利,薛振霆一个对视竟是往后退了半步,道人敲打手杖的手指也停了下来,幽幽道:“你这小厮倒是还有几分谦卑,值得一救,本仙不是来求果腹的那二两米钱的,本神是来指点你躲过劫难的,饭菜倒是不必了,先给我来上坛你府中酒窖里藏了二十年的叶秋香,给我解解渴~”
道人此话一出,却是惊着薛振霆了,自己府中的酒窖里的确藏着数坛叶秋香,叶秋香是薛振霆夫人叶冰秋自己酿的酒,而那藏了二十年的两坛却是薛振霆和叶冰秋初次相识叶冰秋送得,算得上是定情信物了,当时只有三坛,薛振霆这些年加起来来也只喝了一坛,其他两坛薛振霆一直再也没舍得喝,这件事薛振霆也从来没对外人言道过,这道人是从何而知呢,薛振霆心里道:我倒要试试你这道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招手叫过管家耳语一番。不一会管家拿了坛尘封的酒来,薛振霆接过双手奉于道人面前,道:“高人,此乃内人自酿的陈年老酒叶秋香,藏了二十载了,来,请高人一品~”
谁知那道人接过酒,连谢也不道一声就打开酒来,咕咚一口,还未吞咽,竟扬手一甩,将酒坛啪的一声摔在了孤道之上,酒撒了一地,一阵冬风,酒香便四溢开来,众人纷纷道:“好香的酒啊,这疯老道竟给摔了,可惜可惜……”
薛振霆却丝毫没有惋惜的意思,反而对这老道更加刮目相看了,原来薛振霆让管家取的是藏了十八年的叶秋香,论酒色酒香都不比那两坛二十年的差,而且那十八年珍藏的酒的酿造方法还是经过薛振霆夫人叶冰秋改良过的,且那二十年的酒也没外人喝过,所以薛振霆以为别人是应该区分不出来的,可眼下这老道给区分出来了,薛振霆不得不刮目相看,但还想一试老道,便佯装到:“高人,这可是内人辛劳陈酿啊,可惜可惜……”
“尔休要欺我,虽为陈酿,但并非二十年的,你骗我在先,我倒酒在后,有何可惜而言。”老道喃喃道,这话的语气却又说的像个小孩一般。
薛振霆心中暗叹遇见了高人了,但见着老道时而疯疯癫癫,一时也摸不清老道的心脉,忙亲自前往酒窖将珍藏了二十载的举世只有两坛的叶秋香拿了一坛,双手供于老道。心中暗道:这下将要出世的孩儿的劫数应该算是过了罢。
老道接过酒坛却也不打开,放在身前,又半闭着双眼,默不作声了,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就这样太阳从日上三竿到了夕阳西下,围观的人群渐渐失去了耐心,纷纷散去,薛振霆却怠慢不得,陪着老道,薛振霆有自己的想法:一来这老道的确有些道行,见他这份样式定能化解薛家即将到来的劫数;二来,薛振霆恐这老道嫌自己不够真诚,就算是一次真诚的考验罢;三来,薛振霆还真怕这似疯似癫的老道突兀的就杳无踪影了,自己看着陪着也落个心安。
天渐渐的黑了起来,孤道两旁其他的商家也纷纷打烊熄灯拔蜡了,薛家的管家怕冻着了薛振霆命人端来了火炉,薛振霆倒也识趣,命管家热了些素菜,薛振霆的夫人叶冰秋胎气渐稳竟也腆着肚子差人又端来两坛十八年陈年叶秋香,给薛振霆披上了狐裘,也将另一件上等的狐裘双手俸到了老道面前,恭敬道:“有劳高人了~”
老道倒也不客气,热了酒,就这小菜举杯邀明月起来,见叶冰秋腆着个肚子,便也挥挥手,让她回去休息了,自言自语道:“时辰未到,时辰未到……”
薛振霆看着犯困的管家和陪同的下人,让他们添了香碳,又热了酒,便让他们一一退下回去休息了。老道喝着十八年的陈年叶秋香,却丝毫不动身前那坛二十年的,夜里寒气逼人,老道看也不看薛夫人叶冰秋放下的狐裘。就这样薛振霆和老道对坐在孤道上,从漫天晨星到了雄鸡打鸣。薛振霆愣是一夜没敢合眼。就在东边天空刚刚露出一丝红晕的时刻,老道突的将身边那狐裘拿起,幽幽道:“这火怎么不大呢……”然后将狐裘顺势丢到了火炉里,顿时火炉散发出一股臭鸡蛋似的烧焦气味儿,狐裘在火炉里慢慢变形,火炉里的火也愈发大了起来。老道幽幽的看着东方那一抹红晕,悠悠道:“这火,怎么不红……”遂拿起那坛二十年陈年叶秋香打开酒坛就往火炉里倒了起来,顿时火炉里火光四起,把薛振霆本早已冻僵的脸也映的通红。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火炉里的香碳也焚烧殆尽,渐渐的要灭了。老道突然站起身来用枯木手杖敲了下薛振霆:“尔等小辈速在正午之时前用金砖铺满这条孤道,若要化解此劫数,非此不可!”
薛振霆先是一惊,却也想起梵竹高僧的话,想起梵竹高僧为了薛家那一卦竟泄露天机丢了性命,便知此事非同小可,看着一脸严肃的老道,忙疾呼管家开始置办老道的吩咐,薛振霆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好在薛家家财万贯,但一时要愁得那么多的黄金却非易事,薛振霆让管家变卖了家中各种金银细软字画古玩统统换成金砖,并派家中小厮分头乘快马到自己各地的好友那里借取金砖抑或用薛家的各个店铺的房契去钱庄和当铺抵押换购金砖,好在薛振霆平时就日行一善,交友甚重,紧要关头帮助他得人甚多。眼看就到正午了,孤道边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看着薛家大大小小里里外外忙的犹如热锅上得蚂蚁,孤道上也几近铺满了金砖,却恰巧薛家门口老道盘窝之地没有铺上,薛家管家一脸难色的知会薛振霆,已经变卖抵换了几近薛家所有的店铺和产业了,除了孤道薛家的府邸和关系薛家经济命脉的几间铺子,薛家所有的家财都换成了这一孤道的金砖。
老道大声怪叫着:“时辰要到了,怎么金砖还不够!难道是天意!”
是时,一林姓书生上前拱手对薛振霆道:“薛老板,小的不财,却倒还有些金砖银穗儿,如果薛大老板不嫌弃,倒可以用你家孤道上的铺子来个君子易财,就算交个朋友。放心,不才自幼读得圣贤之书,绝不会干那种趁火打劫的勾当,薛大老板的府邸,不财是不会心怀不轨的。”
“这还不叫趁火打劫叫什么,区区那么点金砖就想换的薛家的产业,太无耻了,还想连薛大善人的府邸也搭进去那就更加禽兽不如了!”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哎,可惜我家的细软都已经拿出来了,也帮不上薛大善人了啊~”
林姓秀才不是别人,正是林牧之,林牧之见要激起群愤了,忙对薛振霆陪笑道:“薛老板,这样,我出能够填满那空缺之地双倍的金砖,你看如何,只要你的铺子,你的府邸始终是薛家的,不财不动分毫。”
薛振霆隐隐感觉到大劫之数即将来临,正在犹豫之际,薛家的丫鬟气喘嘘嘘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道:“薛老爷,夫人快要生了,可产婆说可能是难产,……夫人现在已经疼得晕过去了……”
薛振霆听了后背一阵发凉,顾不得那些,忙应允了林牧之,林牧之嘿嘿的笑着拿出了早就备好的金砖,这才将孤道上得金砖铺满,这时的薛振霆哪还有心思顾忌一地的金砖,正想快步回去看看夫人叶冰秋的现状,却见天上忽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围观的人群也乱了,纷纷议论:“你看这太阳还在天上挂着呢,咋还下起了大雪了,我活了半辈子没见过的,怪事怪事啊……”
这时老道手中枯木杖一横将薛振霆拦住,然后将枯木杖用力往积着白雪的金砖孤道上那么一矗,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铺满金砖的孤道也是一阵颤晃,将落在金砖上的白雪都震的四散开来,一股莫名的风将四散开来的雪花再次卷起,在风中飞舞,薛振霆哪还顾得上这的些,急欲向薛家门院中奔去,老道却再次拉住薛振霆,将那之前叫卖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塞给了薛振霆,道:“我算是把这宝贝赐你了,等你日后不想活的时候,就撞死在这石头上吧,嘿嘿~”老道的话还没说完,天边的太阳却像被狗咬了一般,成了月牙的形状,并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丝光亮也被蚕食,天整个都黑了,仿佛回到了黑夜一般,人们陷入一片惊慌之中,隐约间之见老道不急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坛叶秋香,倒入那还有零星火光的火炉之中,顿时酒香四溢,火炉喷出熊熊大火,大火在满地金砖的映射下将周围映的通亮,又如回到了白昼一般,人们借着金灿灿的光亮,看见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功夫就将地上的金砖都几近覆盖了,眼看即将再次回入黑暗之中,天上的太阳却又出现了,等太阳完全出现,雪依旧下得很大,薛振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薛家的丫鬟又从家里跑出来,高兴的大声道:“老爷,夫人生了,给您生了位公子~”
薛振霆听了不亦乐乎,忙往家中跑去。孤道上得行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了:“刚才下得是太阳雪啊,边出太阳边下雪,从来没见过,肯定是不祥之兆啊。”
“……就是啊,接着又天狗食日了,白天变成了黑夜,不祥啊……”
“是啊,薛家公子一出生就出现了这么多不祥之兆,薛家公子也怕是不祥之人啊……”
大家纷纷把矛头指向了薛家刚刚出生的公子。薛振霆看着产后疲惫的夫人叶冰秋,抱着奄奄一息的襁褓中的婴儿,薛振霆从产婆那里得知怀中的婴儿通身冰凉奄奄一息怕是活不久了,薛振霆心里一惊,方才想起老道来,忙奔出薛府,可哪里还有老道的踪影,薛家管家差人扫开孤道上覆盖的皑皑白雪,吃惊的发现雪下覆盖的却是一块块青砖,金砖早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