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

(2015年7月,腾龙寺)


路边的牛,摇着尾巴,步履不停,尽管车来也不惊,就那样静静的,自如走着,寻着下一口草粮。

波光麟麟的江河,水色浆灰。河的中央,像冰粉一样,一浪一浪,不息又即止。岷江河里的江水还是滔滔,起浮的波澜毫无规则,似上又似下。

到西羌门户,大禹故里,一觉醒来,高高的群山,披挂着零星几点雾。路边的小番茄青青的,扑满层层灰。桃坪羌寨门外的柳,吹在风中,枝叶被吹得弯了腰,顺便借着风儿不动声色地翻上个身。蓝天、白云与山峦相连,天山一线的半间晴空,飘飞的不止经幡,还有路人的衣裙,以及我内心流动的念头。

还是那段路,去年不见的途中风景,这次齐刷刷出现。当初我是睡着了呢,还是睡着了呢?禅修也是如此,一次次重复,那些被我们忽视的显而易见的东西会一点点冒出来,总有遗漏自然的蹦到眼前来。

一些零星的花,黄绿红紫,欣欣向阳,撑起脖子,向着光。我想寻找能照亮内心的光。而要照见内心的光芒,需要一面镜子,上师是我们内心本具的光明,也是那面可以照亮我的镜子。我需要一直上路,一直修持,步履不停。


就像等着从远方归来的孩子,近年来,每年的这个时候,是腾龙寺最忙的时刻。寺院会为了我们的到来,打扫居室,铺设床铺,准备饮食。师父们或忙碌在厨房,或精心布置我们的居室,僧人们会为我们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连本次教课的龙沙萨堪布也亲自参与清洁佛堂。要急着下山办事的藏医生也是在为我们准备好了高反等常见病的药后才下山的。那尊慈蔼的观音菩萨始终如一的在那里,今年已经是第七年,因为有大圆满实修引导禅修课程的缘起,我们上路,遵循明珠多杰祖师的传承,这次来学习天法前行下半部的内容。

鸽子飞来飞去,扑楞愣的扰起烦忧,鸟儿滴咕。贝诺法王的舍利塔大殿内凉凉的,几缕窗外阳光洒落的地面,踩上去有点儿暖。

第一天,没有上课。眼睛微微笑着,慈祥又慈悲,像释迦牟尼佛时代的比丘一样,总是光着脚进入禅堂的龙萨堪布静静走了过来,他带着我们打扫贝诺法王舍利塔所在的大殿,前行下的同学今年在此上课。

有师兄说,“如果今天就开始上课该多好呀!”

我觉得我们已经在上课了:打扫自心。领受甚深教法,需要清洁的的是心。


每天,绕塔三圈进入贝诺法王的舍利塔大殿,挂在寺院庙宇顶端檐上挂着的一盏小风铃,一遇风来,总是会叮铃铃的,响个不停。若不是有风来,它又怎会从静寂静中起身,迎着风儿,铃铃铃呢?

就像上师,他在等风,等我们来。我想起阿育康卓的故事,阿育康卓一生都在闭着黑关,她一直处于黑暗之中。但在南开诺布仁波切去求法时,她特地为他点燃一盏灯。

就像风来,我们需要制造缘起。风一吹来,处于寂静中的上师,总会起身,像阿育康卓一样,为我们点亮那盏能照见我们自心的灯。


关于今年授课的龙萨堪布,我们收到的评价是:他是少有人能比的大堪布。

在去纳海圣湖时,绿象问同去的喇嘛:为什么说龙萨堪布是少有人能比的大堪布呢?

“因为释迦摩尼佛怎么说的,他便是怎么做的。”

在这样一位上师面前,我们却做得一点儿也不好。这次禅修中,我们不仅自发组织了去纳海圣湖游玩,还有人不招呼就私自外出,龙萨堪布只是静静的看着大家,没有一点责备,但带我们的卓玛师父却替我们惋惜:本来一个月的课程分两次进行,就是根据大家不多的时间来调整的。上师一直在这里,上师一直有时间,是我们没有来,是我们没有时间,在与上师在一起学习的并不多的时间里,我们应该惜之又惜。


昨夜,山中夜雨,悄悄得来。

早晨层层薄雾,披在山峦,远处看去,已分不清是炊烟,还是雾气。

中午遇见一只小松鼠来觅食,我撒下供佛的饼干,它等候着,没有被飞来的饼干吓到,尽情享用着美味饼干。

夜晚循光飞来的蛾,趴在墙壁,蹲在洗面台上,微微的扑着翅膀,动着气膛。

是寻光就飞的蛾,是主动觅食的小松鼠,还是一点点自如探路的牛?我们需要的其实只是缘起,走到上师身边的缘起。

这次在来的路上,被导航带到死胡同,司机说路很多,调头再随便走一条就是了。后来快到寺院时,司机又走了岔路,我们迷路在国道317,深夜才到寺院。我知道,路很多,但我也知道,我要走的那一条,是跟随上师的路。

上师他在等风来,等我们来,当风吹起,或者黑夜并没有散尽,心动就是缘起。我把以此次禅修的功德,回向给修行中的每一位,愿大家都能紧握师足,惜师、念师、并将其教法真正修持到心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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