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2008年汶川地震,波及到安康的震感等级3级。挂在教师黑板右侧的电视机左右摇晃着,摇摇欲坠。
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当初地震发生时,世界变得多么仓促与慌乱。
中午午休时,我在学校的大礼堂排练话剧《雷雨》。下午1:58分,还差两分钟我们就要上课。刚进入教室,地面开始晃动,头顶上的风扇呼啦啦的晃动着,趴在桌上睡觉的同学忽然感受到,回头问我,你踢我桌子干嘛。
我说,没有啊,我才回来,没动啊!
坐在最靠窗的一个男同学,大喊,难道是地震了?
接着,就听见教室外面一阵嘈杂,其他班级的同学已经开始往外乱跑了。我们班也是,那时我坐在教室的中间座位,等大家都快撤完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大家都在往外奔跑时,我把座位上的椅子向后踢了一下,估量了一下书桌的结实度,准备钻在书桌下面。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发生地震时跟我想的一样,反正等我意识到要往外跑时,教室几乎不剩下几个人。 回头一看,教室里几个男生还在后面,他们在扶着坐在教室最后的一个同学,一起慢慢往外走。那个同学的腿刚做完手术。那一刻,我看着他们,心里的恐惧竟然被温暖代替。
他们扶着那个同学,慢慢的走着,也不说话,三个男同学,扶着着那个身高较高,刚做完手术的同学,穿过教室里长长的桌椅,一步一步,不慌不乱的往前走。
那个夏天还很闷热,教室里的风扇都没有来得及关,窗外的热风伴着明烈的阳光,一同射进来。我不知道那时17岁的我们的内心在面对一种死亡的未知恐惧来临时,我们的心态是怎么样的。
我们还年轻,还不想因为一场无缘无故的地震丢掉生命。而在这些未知的恐惧面前,还有一群人,他们抛却了内心的害怕,选择了一种陪伴,一种不能丢下一个人的道义感,一种哥们道义,一种铁血深情。
后来,那个在危险时刻,没有放弃好哥们的一个同学,成为了我一辈子的朋友,我们还常常联系。虽然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忘了07年的那场地震发生的事,我却一直记得。
他是一个英雄,平凡中的英雄。
002
就在地震之后,不断听到有人说,有的老师一听说地震,直接跑了,连给学生通知一声都忘了。所以四川地震时,出现了有名的“范跑跑”。可也有老师,在默默中成为了英雄。
我们学校有一个女子班,班里近乎70个学生,清一色的女子。在地震发生时,我不知道那个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那个女子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在地震发生时,并没有很慌乱。而是告诉班里所有的学生,有序离开。当所有学生离开后,她最后,关上了教室里所有的风扇,然后锁上了教室的门。
为什么还要关掉风扇呢?
如果地震再次来袭,很可能造成电路燃烧,教室里学生的课本太多。
为什么还要锁上教室门呢?
学生走得着急和恐惧,有些贵重物品忘记拿,不能因为趁乱,丢了东西。
这些问题不是我问的,但那些答案却让我肃然起敬。后来听说,那个女老师,是才工作两年,调到我们学校的。那个时候的她,也正是现在我的这般年龄。
那时,我跟王老师还不熟悉。但就是在那一刻,我对这位年轻的女老师,内心生出了深深的敬意。后来,我选择了文科,这位王老师成为了我的班主任。
她还是那样,带着一副又大又圆的眼镜,遮住了近乎她一半的脸。讲课的时候,声音永远洪亮与自信。脉络永远清晰,跟我想象的样子一模一样。除了身上散发着与她的年龄不太相符的气质,一切完美。
后来,我也成为了一名老师。而在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别怕,你就照着王老师那样讲课就好了。可惜,我没有学会她的讲课精髓与管理之道,常常上完课就似乎累的一命呜呼。
在危急关头,她的选择与应对,她的冷静与热爱,让我明白一个哪怕是平凡的老师,就算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依然以一种无声细细流的形式影响着她的学生。
003
大二的时候,我们的阅读老师换成了漂亮的女老师。她三十多岁,皮肤依然光滑细腻,每天上课都化着让人看着极为舒服的淡妆。她活得潇洒,活得自如。
上课的时候,总是会花前10分钟的时间,跟我们讲一讲生活中她遇到的那些趣事,告诉我们西安哪里新开了一家餐馆,有多么好吃;她周末跟其他的老师去了哪里聚会,喝了什么新鲜的果汁;告诉我们,她儿子在家是多么的调皮又懂事;她的周末很疲劳,忙着搬家,为了离她儿子上学的地方近一些,她搬了好几次的家。忙完,总是着急的开始抽查我们的专四词汇记得如何。
她永远是春风佛面微笑的样子。永远鼓励着我们,在年轻的时候,就要多谈恋爱,多多经历。她是我们那么多老师里面,唯一一个让每个学生上课都是开开心心上课,开开心心下课的老师。
后来,听同学们说,她离婚了,一个人带着上着初中的孩子。
但她从来没有悲伤的时候,偶尔换成了短发,引得我们一阵唏嘘。
“老师,你怎么把那么漂亮的头发剪了呢?”
“谁说我剪啦,这是假发!”她说完,一阵得意。
“换个发型,换种心情啦!你们这些女生就要常常把自己打扮漂亮些才是。”她说完,温婉的笑了。
生活中遇到的那些事,她从来没有带到工作中,总是以一种乐观的心态对待。她永远一副微笑,从容的样子。她从不埋怨,反而一直发现了生活中的那些微笑的小幸福,然后毫不隐瞒的分享给我们所有人。
也就是在这位老师身上,我发现了生活的美妙。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她就是我们平凡生活中的英雄。
美国大片里面,通常是一个人拯救这个世界,这个人就成了一个英雄。而现实生活里,大都是一个个平凡人撑起了这个温暖的世界。
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