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碌地，许多天都忘了给那条劫后余生的锦鲤喂食。

它们五个初来时，食住在宽敞明亮的玻璃池里。

喂养了它们三年，每每到投食点，它们就会大张大合着嘴焦急地贴着玻璃壁来回皴巡，张望。听见得脚步人影来，就忙乱地挤碰着上跳。鱼食一洒，它们欢喜张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地乱抢乱啄成一团。

眼看它们从瘦瘦小小的无可无不可的样子长到珠圆玉润满身红光金鳞闪，心是充满柔情的。

一日晨起，见它们全都肚皮翻白，心像是被无故狠狠揪下一块似的。

想起传说中的鱼无故死去是替主人挡灾一说，更是凄然。

默默地把它们一条条捞起，放在纸盒里，想把它们埋在河边树下，愿它们俨然还可以日日听到水流的声音，就像回到家乡一样。

纸盒里一条金鳞子鱼突然地跳动起来，心也惊喜地跳，挂着眼泪慌得把它放进水里，看它飘浮，看它斜转，看它静沉，看它又起，心随着忽上忽下，忽惊忽喜，终于看它平稳了身子，才是松了一口气。

怕那个玻璃池和那个地方会成为它的梦魇，给它另换了一个水箱，挪到另一个地方。

原本金鳞闪闪的鱼儿，整天寂寂地游，漠漠地吃，不欢也不跳，像游在泪水里似的。叫人疼惜。

一天，两天，又一天，又过去了五六天，过去了一个月，它的金鳞慢慢褪去，像褪去快乐一样，慢慢变色，慢慢变成忧伤的黑色。

这是条有记忆的鱼。

看它静静沉入水底，心意沉沉地独自品味劫后余生；看它珠辉一转，轻搖尾翼浮上水面，与我相对，似有诉说。

多少个梦里，总梦见我是那条有记忆的鱼，游过海一样咸的水。

看见天上的鹰在飞。

鱼儿静静地吃食，仔细看，它的一身黑竟是闪着彩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