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一月,日本东京西巢鸭地区一名母亲为了与新男友同居,抛弃了四名子女。14岁的长子独自抚养分别7岁、3岁及2岁的妹妹,公寓凌乱,小孩白天亦不上学,四处游荡。3岁的妹妹因偷吃了长子朋友的泡面,被毒打致死。众人将妹妹的尸体置入皮箱,拖到埼玉县秩父市公园埋葬。同年七月,邻居发现房屋长期只有小孩居住而报警,事件得以曝光。”
带着是枝裕和、纪录片式的拍摄、戛纳最年轻影帝的标签,《无人知晓》在我的片单里停留了很长时间。决定要看了是因为朋友圈有人贴出了上面这则报道。发现这部片比我想象中的温柔得多,对于事件主人公。长子没有杀人,妹妹死于意外,母亲心怀愧疚。也许是再创作,也许现实本身也是如此,当然我们也不得而知了,因为我们既是电影的观众,也是事件的旁观者,也是不知晓者中的几十亿分之一。
偶然间看到过是枝的一段采访。大致是说在实际事件中,长子乘坐特快列车,前往山中掩埋妹妹的尸体。警察认为长子是想要掩埋证据,而是枝导演确认为这是他的温柔,“无论如何也想让妹妹坐这趟,只有付了特快车票钱才能乘坐的列车”的温柔。
但并不是在说《无人知晓》是一部温柔的作品,以这样的故事为基础的改变不可能是轻松的,很多人也都评价,在明媚的阳光下是令人窒息的压抑。整部片保持了明快的色调,而情绪却无法止住的陷入某潭泥沼。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玻般坚硬而易碎的内心,在杂草恣意生长之间破碎。
哥哥小心翼翼地记录着每一笔支出,日益减少的数字仿佛要将他压垮,等待着母亲不知何时的归期。母亲回来了,又走了。家计稍稍缓解了一些,而在孩子们面前的,依然是漫长而不知通向何处的未来。
洒在地上的红色指甲油没有擦干净,边上起了白毛。母亲离开时理好的短发,也因久未梳理毛躁地生长着。曾经小而雅致的家里,也堆积起了数不清的垃圾。难以言喻的绝望感,在四季交叠之间,在四个人心里一点点堆积起来。
努力回应着母亲期待的长子,希望随着母亲的缺席一点点落空。坚定地等待着母亲的二姐京子,从哥哥手下保护着母亲留下的衣物。每个人各怀着自己的愿望,等待着不知通向何处的未来。
因为心中仍隐隐怀揣着的期待,而无法向周遭伸出求救的手,努力地,以四个人的力量活下去。吃着泡面和便利店剩下的食物,喝着公园里的自来水,需要钱,需要钱来活下去,而不得不接受友人陪唱得来的钱,明也许是在那一夕之间成为了大人,成为了一个不得不“不择手段”活下去的大人。
在不断地等待中,迎来了妹妹的死亡。全片唯一的煽情之处,插曲《宝石》响起“如同冰瑰般枯萎的双眸,我渐渐长大。没有人敢接近,散发着异臭的宝石。”明和纱希并肩坐在归途的特快列车上,带着各自的悲恸,穿过了黑暗的隧道。列车驶过湖面,这是一个一如平常的早晨。在这个世界里,他们的痛苦不重要,小雪的死亡不被人知晓。
在《无人知晓》的采访中,是枝裕和提到过原事件里的男孩。他说想要快点成为大人,他和他在这点上产生了共鸣。是枝说人对社会的感知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对周围的感知蔓延出去,最终变成生存的实感。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想说孩子的邪恶可能是真的“恶”,因为他们是一张白纸,所谓是非观、道德观就像是一面镜子,能够轻易被击碎。我们之于他们,就如同他们之于我们,在两端静静地彼此观望,望着他们我们就会望见自己内心深处的无力与冷漠。而究竟该怎么做?我们也不知道。或许在有人向你伸出求救的手时,不要松手。也或许只需要彼此知晓,知道在我们日常的每一天里,还有这样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