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云烟》

散文/陈雄辉

烟台山,一个隐在风尘中的女子,不是随意都可以得到她的柔情的,走进烟台山,是斜倚着黄昏,趁最后一片烟霞还未落尽,是谁在江风旋转的上空,拨了一下心情的风向标,于婉转处收到了一股淡淡的古香古色,于是在匆忙驻足的瞬间,多了一个沉浸在茉莉花香中,闻了又闻油然而生的亲切感

继续往前走,不必质疑同一手酝酿出的不同韵味,就像习惯了读谁的作品,在字里行间都可以嗅到她的体香,继续往回走,也不必诧异时光都已变旧,那镀了锈的伤痕,痛成了金属的光泽,一两百年来,烟台山聚够了她的气场,尝尽了风霜雨雪,开始焕发独特的光彩,虽然一直无语,但脉搏的坚强跳动是另一种肢体语言,在她负重的躯身,也承载着那一断无法躲过去的历史,既然不能避免,那就来吧,让历史穿膛破肚,走进她宽敞的心胸,一直沿着质朴的基因,走到灵魂的深处。

那就来吧,尽管茂林阴翳的阶音,来自天外,尽管幽静曲折的巷陌恍若隔世,尽管老教堂,领事馆,老洋行还压迫人的眼敛,尽管古罗马,巴洛克,洛可可,都是建筑之神,尽管,万国的身影还流觞在喘不过气的血管里,但是,一座花园,一座房屋,一个车夫,一个女郎,一条荒径,都是夕阳下,还未送走的“礼物”

那么,谁正摊开行囊,收拾一地的光阴,像开开落落的树影花样,也婆娑了百年古墙,手指处竟冒出新芽,春来春去,泛黄的院落积攒了谁也买不起的春光,正如,主人还没走,茉莉花茶正飘荡清香,主人还没来,楼也未曾空着,蝴蝶的扑翅,群蜂的探讨,正寻寻觅觅,而楼旁的银须老榕伺候惯了这被称作风景的一切。

寻寻觅觅,一两百年的浮光掠影折折叠叠,包装了永远送不出去的礼物,一个女人选择了不嫁,把心事摇曳成一地的无名花,任岁月之轮碾烂成泥,当旅游的招牌粉墨登场,三五成群的情郎在空气中传香授粉,那埋藏在土中的羞涩冒然生长,绕开空枝旁的伤感,感受到纷纷落英中的濡湿一滴,仿佛美人已点头应允,仿佛,美人未暮,楼亦不朽,仿佛,知性,优雅,大气,风范,被定格为旖旎的余晖,而那双纤细的手正被谁牵着,步入温馨的礼堂。

那一百多级残破的石阶也铺上红地毯,石阶之上是焕发容颜的沧桑老人,历史再一次作了证婚人,证词是,连理枝,如瓜引藤,绵延开外,漫过公园,漫过梅坞,漫过人性的光影,打开情感的闸门,让一个绝世女子在冠冕堂皇的怀抱里尽情地去倾诉,是的,这是个可以倾诉的年代,卸妆后的清容露出当年的清纯,难怪有人说,等你五百年后的回眸,你的笑容依然典雅。

是的,这次真的等到了,她历尽沧桑后的甜美,相遇在这盛世,五百年的缘份,深入浅出,仿佛还沉浸在美丽的传说,就携手,拾级而上,通往爱的天堂,蜿蜒的路上,百合,月桂,薰衣草,双生花,都是一路天使,仿佛爱情亘古不老,仿佛美丽经久不衰,仿佛传说永远不远,一道红地毯就通往礼堂,一条蹊径就直奔心间……那风尘的女子,已经成为夕阳下的新娘,试想,是谁揭开新娘的面纱,是谁擦去眼角的泪滴,是谁瞧见焕然的笑容,是谁听见嫽俏的足音,……这些,似乎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座花园,一座房屋,一个车夫,一个女郎,”从一条荒径,漫步下来,抵近繁华的边缘,并原意接受热浪潮湿了曾经裹足不前的双脚。

是的,热情奔放的土壤,已把这片恋旧之园包围起来,夕阳中谁都加紧了步伐,麦园路,公园路,对湖路,乐群路,观井路,观海路,遍地都有表白的痕迹,用旧情书,或者,像日记一样,褪色的扉页夹杂着布片,哪怕在黄昏后,一个人穿越大片榕树下的阴影,从两排的学区房的走道走过时,随意捡起那一片树叶,或许重复踩到的同一枚脚印,或许在不远处同时听到夏虫的啾鸣,或许就在那个夜晚,认错的同一个人,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

是的,就是这样,在潜意识里对她有深深的眷恋,就如一道清晰的唇线,布满了记忆和温暖的触觉,像音乐那么流畅并且深邃,尽管还有领事馆,洋行,教堂还在昏暗处挤眉弄眼,尽管还有英华,寻珍,陶淑的教会学校还在胸口错手摩挲,尽管女院,神院,毓英的来历情不由衷,还是这个恋旧之园,因为有了她的芳韵,才原谅了这些曾经侵略在情感的神经里一两个世纪的外来者,尽管他们,在黄昏中总是这样垂荡着双手,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他们却也不知道,在这被忽略的时空里,珍藏着多少无法忘却的情怀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表述,去痛斥一种媚外的麻木,就在上世纪的九十年代,人们对物质的认识和对物欲的追求似乎达到一个没有标准的境度,他们所谓的怀旧,类式对张爱玲的怀念,几乎没有人出于自己的个人立场,更别说,这些洋建筑,带给他们视觉上的繁华,说白点,就是在赚够了旅游效益之外,还要向观光客虚荣一把,因此,还有什么尊严不可以放下,景仰所谓的“万国博览会”,哪怕年代的顺序都被打乱,他们又在哪里纯净有过羞耻

罗兰巴特说过,他没有传记,也试图忘记自己, 他的思维,一直富有结构性,又自我解构。太理智性的东西有时似乎不近人性的情感需求,人还是需要在自我情感世界里适当做梦,温暖凄凉的人生。其实,一首歌,一个过往,一个曾有的情愫,都只是你人生调色板里一笔温暖的色彩,以至你整幅画作不至于太没人情味,因此,我所要叙述的,就是我着意想要呈现的,是一幅由情感的记忆连缀的图景,就算本人不在其中,很多由语言的音节带来的快感,由此与长久以来弥漫在本人心中的莫名的沉默达到一种回归中的呼应。

所以,怎么会忘记烟台山的风尘,烟台山就是一位隐在风尘中的女子,手里虽然捧的是不入流的花朵,虽无法马上融入车流如网的上三路,三高路,驾驶一辆奔驰转身职场,也不似街边四处奔放的藤萝,炮仗花,都把四季悠闲的时光泡在咖啡屋外游离的光晕里,或者为了循私情,沿着别人的院门,台阶,庭前,走廊,爬入居家小院,怡情别墅,成了别人的莺莺燕燕,所以,赞的还是你,烟台山似风尘的女子,只要闻到你一径依稀的古朴芬芳,就算你错落在众多的梦园,可园,以园,硕园,宜园,爱庐,忠庐,拓庐,鼎庐,亦庐,仍然一眼就认出你,卓尔不群的东方美人,出落得像芙蓉那般宁静……

作者:渔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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