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生于上世纪的50年代,初中遭遇闹革命,基本没有什么指望,据说,当年上学还是学霸级别水平,奈何,生不逢时,没有上学的机会。十几岁,在村上的自备民兵队打零工,赶上黑五类需要关押看守的,还要轮流站岗执勤。却又因为疏忽,十几岁的孩子估计睡觉太死,没有及时勘察,两人轮班都睡着了,关押的村上的据说被划为地主的老人自杀,当时的父亲应该吓坏了。
后来的事情,据说给父亲留下了心理阴影,多年后,他有机会进入公安系统,都被放弃了。
因为奶奶很早时候身体就出了问题,父亲成为他们唯一的独子,即使在粮食很短缺的年代,家里东挪西凑,父亲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挨饿生涯。倒是因为有不定时的白糖供应,常常吃糖水泡馍,导致肠胃有了问题,后面吃了近40年的肠胃药。
离开村里被推荐去粮食系统当职工,这在当时应该也是一门美差,粮食短缺的年代,收购粮食的部门自然是热门单位,似乎也不愁吃穿。父亲结婚后仍然离家几十公里,一辆自行车翻山越岭,据说最多带过老婆孩子一家4口。前杠上坐着我哥,后座上是我妈还抱着我。一家四口从高高的坡梁上铃铃铛铛下来时,何等的意气风发。
我看过父亲那时的照片,20多岁的父亲,白衬衫扣子敞开着,风吹起时,上衣一角飞起,眉宇间英气尽显。
父亲喜欢捣鼓修理,自己修自行车;用铁丝走拧右拧拼装手枪给哥哥当玩具;还用竹片子拼的小板凳;用废木板做成的固定式儿童车,哥哥和我都先后在上面度过了最初的婴儿时期。那时候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万能修先生。
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父亲竟说他有恐高症!第一次去我哥的新房,30层的高楼,从上电梯时候就有点不敢跨大步走,碎步亦步亦趋地进了房间,我们 都在各个房间转着看着,看高层的视野和景观,父亲却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远离窗户。窗户和阳台都有护栏,又隔着玻璃,我们邀父亲在窗边看景,父亲冲我们摆摆手,浅浅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