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的树木的枝干已经光秃。
我走在一群朋友中间,大家穿着肃穆的黑衣,气氛却像过节般热烈,所有人都因为相聚而感到快乐,而我则比任何人都快乐,因为死亡给了我同朋友们欢聚一堂的机会。①
最前排第四个,正听着右边人偏头向她这边耳语,即使只是一个背面的头部也能让我描画出她面庞,塔莉,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围墙上的少女
冬天悄然而至,天空有些阴沉,远处小山丘上的草皮泛着带凉气的白灰色,我走在围墙旁边,看着墙间间或出现的一簇一簇的小草穗,偶尔会有几枝格外长的垂落下来,心里想着死亡。
她很瘦,躺在围墙上并不突兀,听说红发的人火吻而生,她的发色却像被黄色漂浅又被棕色加深,并没有比在冬天的薄雾温暖多少,她的皮肤与藏蓝色毛衣从肩线延伸下的条纹相比很难判定哪个更白一些,针织的短裙灰蓝色,裤袜是深灰蓝,皮靴结束在脚踝。看起来是个很舒服的姿势,大半的身体躺在围墙上,右腿和右手自由地垂落,左手随意地搭在肋骨的终结处,左脚的脚跟也错出了墙边,就这么看着天空。
我第一次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并没有停留,在这里,各种各样的人做着各种各样的事,她的样子,不算怪异。
也许相比起来,我更怪异。
当我往回散步的时候,她还是这个姿势,我有些好奇,因为在这里,很少有人会停留这么久。
当我晚上的散步开始时,她仍然是这个姿势。
她这样待了四天,在第五天散步的时候,我坐在她脚前面一点的位置,没有说话。
一周之后,我问她,“你在看什么?”
“你是唯一一个停下来的人,甚至没有人多看我一眼。”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和无力,我想这大概是我的职业惯性在作怪,我好像一直没办法分清两个世界,或者说我始终没能适应这个世界。
“在什么都得到之后,我们为什么而活着呢?”
“你在想着死亡?你是体验者?”
“我是偷渡者,叫我塔莉。”
这是塔莉,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唯一一个偷渡者——可以在两个世界自由来回。但这并不难,也没什么价值,所以几乎没有人会做这样的选择。
在大文明之后,人们的平均寿命达到了300岁,而活跃期却只有200年左右。经过了200年为社会辛苦劳动后,人们剩下的100年时光显得漫长又痛苦,身体衰老,生活不便,更难熬的是孤独。实体空间随着人口的增加早就拥挤不堪。
所以当“完美世界”的方案出台之后,虽然争议不断,却很受欢迎。
ps①引言部分来自《梦中欢快的葬礼和十二个异乡故事》马尔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