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邑州以南有一个村庄,村里人多姓刘,因村口早先有个学堂,所以人们把这个村庄唤作刘学堂。这学堂已经不办了,只有阿三在此居住。这阿三虽是父母双亡,但从小由其祖父带大,因其聪明过人,加之自幼其祖父便教他读书写字,虽然不曾认真学习,在耳濡目染之下,也颇识得几个字。不承想他七岁时他祖父便过世了,村里的人因为怜其聪明,加之其曾祖办的是义学,念其祖上之德,村里的人对他多有照顾,至今不曾缺衣少食。这阿三打小就不安分,因其自认为颇有一番胆识,他时常带着村里的小孩惹事生非,最喜到各处骗吃骗喝。但其颇有祖上遗风,颇有义侠之名。
谁想这几年连年大旱,加之边关突发战事,各种苛捐杂税,抽丁点兵,村里的人过得越发穷困了。本想今年战事结束,眼看就要有个好收成,但谁承想,天降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随后突发大水,这庄家尽皆被淹,这一季又是白忙活了,这村里多有逃荒者。村里人大多租张老爷的田地,这张老爷也知人间疾苦,免去一成的租金,但人们也知道这剩下的,张老爷是断断不能缓的。
如今且说这阿三,因为战事,被点兵入册。刚到边关,一纸盟约,两国修好,战事结束。他们这批兵勇,每人发回一些盘缠,被遣回原籍。刚到邑州地界,河水暴涨,无船可渡,于是他在镇上寄居了三天才得回到刘学堂。
这阿三回到刘学堂但见这附近虽良田千倾,但因劳动力缺乏,加之河水泛滥,这庄家竟一片片的绝收。便料定这村里的日子肯定又不好过。他将村里的人都集合起来,将他的剩余的盘缠都分给村里。奈这村里目今还有一百多口人,僧多粥少,这点钱只能解个燃眉之急。这阿三,晚上便寻思一夜,计上心来,立刻去见刘先生,和他商议一番,托他编撰一个鹾盐老爷的名帖。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找到村里有头有脸的人,和他们一起商量对策。
来者是谁,刘大力,力大如牛,还有村里的刘先生,村里最有文化的人了,早年上过几年官学,写得一手好字,村里人都极尊敬他的,余者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阿三首先说到:“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没少给村里惹麻烦。现在村里的饿殍满地,食不果腹,着实可怜。现在我已成年,理应出一份力,帮村里渡过难关。”众人都说:“你昨天已经把你的钱分给我们了,我们已经得到你的帮助,心里已非常的欢喜。如今你身无分文,自身难保,如何助我们?”阿三说:“这个好办,我自有办法,我在边关学得炼金之术,需制备一些道具,我眼下没钱。我需要以村里的名义,向张老爷借些钱粮,大家留一半下来,我留一半。下来的事,就只需刘先生和刘大胆的鼎力支持就行了。我保证在一个月后张老爷免去那剩下的租金”众人虽不怎么相信炼金之术,但想到可以从张老爷那里借得口粮,于是乎无不满心欢喜。于是一个个去发动村里,不到一天就全都签字画押。
于是阿三带着有众人签字画押的文契,和刘先生与刘大胆,径直来到张老爷家。此时这张老爷正在同管家清点账务,准备来日便下乡去催缴。忽家人来报,刘学堂有人来,说是来还今年的租金,要见老爷。这张老爷听了,一脸疑惑,这刘学堂现在是穷得叮当响,如何来缴租金。想完便吩咐到:让他们在耳房里等着,就说我有客人,我会完客人就来见他们。说完又和管家又打理了半个时辰的账目,才来见他们。
这张老爷一到耳房里来,他们三个人忙站起来施礼。双方相互见过归坐,小童献茶。这阿三先就说到:“我从小在刘学堂长大,张老爷常对刘学堂照顾有加,我也常得到张老爷的恩惠,常怀报答之心。恰好今年水旱不收,想到我村里的人的现今多贫苦,也难筹得张老爷的租金。想张老爷虽想早日收得租金,但也不忍于逼迫乡里,正左右为难。所以我想趁此机会,将租金都还上,一来报村里的养育之恩,二可解老爷之难。”张老爷冷笑道:“我见你身无分文,你怎么替村里缴租金?”那阿三说道:“这个好办…”于是向四周看了,张老爷会意将四周人屏蔽,阿三也示意,刘先生和刘大胆出去。这阿三说道:“我从边关回来时,偶过江淮,有一个老先生昏倒路边,我上前救起。等他醒来方知,他是今岁鹾政老爷家的太爷,这老爷虽不是两袖清风,但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又见我颇有见识,所以便许我,可以低价卖些官盐给我,让我自己去贩卖。”这张老爷听到此,心下想到,这阿三我也听说过,就是一个好吃懒作的无赖,往常也混迹于镇上的酒馆,混吃混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即交了好运,我且听他说完,于是继续听他说到“奈我没有本钱,于是许他一个月便凑得本钱。于是我到村里,将情况与他们说明,请村里的乡亲做个保人,到老爷这里来借得本钱。等我赚了钱,这利息自然一分不会少,至于这村里的欠款我也会一分不少的还上。”这张老爷听了,有这等好事,但他无凭无据,我凭什么相信他,于是便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门道,但你说你见过鹾政老爷,但不知你有何凭据?”阿三说道:“这个容易,我离开时,那鹾政老爷怕我再次来时,他的下人为难我,所以便给了我他的名帖。”说着便取出名帖与张老爷,这张老爷一看,可不是今岁鹾政的名帖。再把文契给张老爷一看,确有村里人的签名。于是便借给他二百两银子,约定月息三成,两个月后连带租金一同偿还,以刘学堂的祭祀田地为保。
这阿三三人回到村里,先是将一百两银子都分给村里。第二天,便同刘大胆和刘先生一起到县城里去。买了一把崭新的斧头,并在上面打上镀金的铭文,乃共工氏。把剩下的钱,换成三个一样大小的金锭。三人回到刘学堂,再商量一番,到山上找两个石头,将石头分成两半,把金子放在其中,再由刘大力将这石头合上,此时只需轻轻一敲这石头便会分开。
且说这阿三,自打县城里回来以后,便不出门,眼看过了一月。这张老爷偶然听说,阿三这个月没出门以后,便觉有些不妥,便派管家来察看。这管家来到阿三家,只见阿三家,蜘网密布,杂草丛生。他推开正房一看,只见是另一番景象,房子里整齐划一,干净整洁。正中高桌上放着一把斧头,拴着红布。他正要走过去看个究竟时,阿三回来了。二人见过。管家说道:“今天我来不为别的事,有一件事提醒。这张老爷说了,一个月已过,剩下的一个月,如果到时交不出钱来,也别怪我不留情面。”阿三不急不慢的说到:“管家老爷不必着急,您住一宿,看我明天早上施法。”这管家听说施法,着实不知说的是什么。看天色已晚,只得在阿三家借住一宿。
第二天一早天未亮时,这阿三便早起,带上斧头,叫起管家。两人走了有三里地,走到一个石头前时,阿三便说一声:“就是这儿了。”于是提着斧头走过去,阿三大喝一声:“开。”这石头已被劈成两半,那管家往前一看,在石头的剖面,居然嵌着一锭金子。这管家看得目瞪口呆。阿三便说:“这是半个月的利息,你帮我带给张老爷。剩下的,再等两天我给他带过去。”那管家本想问个明白。阿三说到:“这里面的玄机不足外人倒,说了就不灵了。”那管家只得回去了。
话说管家回去以后,将金子交给老爷,并将阿三劈石炼金一事向老爷讲了。谁知,隔墙有耳,这件事被张老爷的小妾在们外听到了,于是乎这小妾下午回娘家,将这事添油加醋讲给娘家人听。于是众人不辩其真伪,当作一件新闻在坊间传开了。
过了几天,这张老爷亲自来刘学堂。众人早已听说阿三的这个本事,今听说张老爷来了,必料定是来观劈石炼金之法,都涌到阿三家,也想看个究竟。可阿三却执意不肯,说:“这个法术,需要我斋戒三日以后方可施行,若以污浊之身强行施法,便会冒犯神灵,从此以后神斧便会失去灵性,前功尽弃。”这张老爷听了,便只得回去,约定三日后再来。于是众人只得去了。
时光匆匆,展眼又过了三日,一大早张老爷便带着几个得力的伙计出门了。刚到阿三家,只见他家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他家的门突然开了,只见阿三提着那把共工斧,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向前面的一片开阔地走去。走了有三里地,只见一块大石头,横在路中间。阿三便示意众人往后退,独他一人走向那个大石头,然后绕着石头走了三圈,口内嘟嘟囔囔的念了些疯话。这时太阳刚好升起,阿三举起共工斧,大喝一声:“开。”只见石头已分成两半。阿三的身前金光闪闪,待众人走过去一看,可不是有两锭金子嵌在石头里。这张老爷看到这世间还有这等神斧,不但劈石若泥,还可点石为金,于是便认定和这斧头投缘,想买在家里。
于是便上前说到:“刚才你做的这个炼金之法,实在是奇特。枉我读书多年,虽然看了,但这其中的缘由我却不明就理。想你刚才用斧头劈石,你这里面的玄机必在这斧头里,还望你为我大家讲讲这斧头的来历。”
这阿三听如此说,也不再以玄机不可泄露来搪塞众人,便灵机一动说道:“我这斧头叫共工斧,要说这来历,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我在边关,因连日赶路,身体疲倦,加之天气炎热,我便找个阴凉地休息,我躺在地上不觉就睡着了。梦至一个杨树林,突然有人直呼我的小名,我抬头一望,原来是一个老长者悬在树梢上。我便上前施礼,‘老仙师请了,不知有和吩咐。’老先生便将我的拂尘扔下,对我说,小子给我拿来。想他如此无礼,本想走的,但想到我这小名除我祖父叫外,并无其他人知晓,想问个究竟。于是我拾起拂尘,说来奇怪,拾起拂尘以后,轻轻一走便一跃而起,径直向他飞去。待我将拂尘交给他,他对我说,‘我受你曾祖之托,传你炼金之术,助你以后救村民于水火中。’不待我问个究竟,他便用那拂尘在我的手心里轻打三下,并再三嘱咐我,‘此法必用在济世救民方可灵验。’于是他转身离开去了。我本想跟过去,那想我的脚一空,摔了下来,醒过来了。只觉手心像针扎过一样。我也没在意,直到我回刘学堂之后,有一天我闲来无事,仔细一看,我的手心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字,上面竟是共工斧的锻造之法。于是我便向张老爷您撒了谎,借的二百两银子,买这锻造斧头的材料,锻造了这共工斧。”说着将手一伸,众人果见其手上有许多小黑点。
这张老爷听了,连连称奇,于是便说:“果是奇特,这奇珍异宝我也见过些,但这等奇特的斧头我还从未见过。我看我和他挺投缘的,不知可否卖于我。”
阿三忙说道:“老爷万不可说卖字,不然这其中法术便不灵了。老爷即有意于这个斧头,我自当双手奉上。不过我有两个要求,还望老爷恩准?”
张老爷说道:“你说说看。”
阿三说“我把这斧头奉与老爷,老爷需将造斧之钱给我免了,这斧头就算是老爷出钱锻造的了,也就没了买卖之嫌,这是一件。还有一件,我这斧头是用来造福村里的,这村里的人多欠老爷的租金,我恳请老爷将这租金一并免去,这斧头也算用来行仁义之事。如此一来,也不算负仙师之托,也可了我造福乡里之愿。”这张老爷听了:“你这两件事好办。我都依你。”
于是张老爷让管家将账本拿来,将关于刘学堂的欠款尽竭划去。这阿三便将斧头奉送给了张老爷,下午便收拾行李云游四方去了。可怜这张老爷,拿着这斧头以后,如阿三那样斋戒三天,照例拿那斧头去劈石头,方想起这阿三未将咒语传授,自然也劈不开石头,更不用说炼得金子了。此时哪里去寻阿三,无奈这共工斧就只有闲置在库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