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亮起,斑马线前的大车小车鱼贯而停,像往常一样,我迈开大步走过去。忽然,一辆小车擦着脚尖疾驰而去,吓了一大跳,心想谁开车这么牛气,越双黄线逆行,还这么明目张胆地闯红灯?
目光追去,原来是一辆没有牌照的四轮电动车,呵呵,怪不得这样肆无忌惮。这种车,只要不出交通事故,谁也抓不着它,罚不了款,扣不上分,即使交通肇事,要抓住它,也比正常车辆费劲很多。
得到专栏《傅佩荣的西方哲学课》讲柏拉图时,提到过一个叫《盖吉兹的戒指》的故事,很有意思。
古代希腊城邦吕底亚,有个叫盖吉兹的牧羊人,每天在郊外牧羊。有一天,盖吉兹捡拾到一枚可以让他隐身的戒指,当他发现这个秘密,自己可以隐形,做任何事都不会被发现,也不用负责任,他怎么做?他进入王宫诱奸了皇后,谋杀了国王,取而代之,自己成为国王。
柏拉图假设,有两枚这样的戒指,一枚给一个我们所知的好人,另一枚给一个我们所知的坏人,看看他们后面的表现如何。结果,他相当失望,这两个人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傅佩荣也问了一个问题,你如果可以隐形,要做什么好事?大多数人的回答是,要做什么好事,实在很难想出来,但是要问做什么坏事,那可多了。
在美国搞过一个民间的调查,问老百姓如果可以隐形的话,你要做什么?结果,80%的受访者都说要抢银行。
所以说,人性太脆弱了,太经不起诱惑了。对人性,我们不能没有戒心,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成为不受约束的隐形人。
当然,这个世界,不存在绝对的隐形,相对的隐形却是很多。相对的隐形一样,会诱发人性中的恶,催生现实中的恶。
有的人,可以逾越规则而不担责任,那么,他一定会去践踏规则。
当那辆电动车主发现,咦,自己在交规面前,几乎相当于隐形的,可以违规而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他就坦然地藐视规则,横冲直撞。
当有人贪污受贿搞腐败,发现没什么事,牛栏用以关猫,板子不是真打,他们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反正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这种隐形人多了,会引发更多的人们去效仿,学着作恶,什么规矩规则都会沦为纸老虎。
所以,规则可以没有,但是,一旦立起来,就要把所有人都框进去,没有法外开恩,没有法不责众,所有人都在阳光下,没有隐形人,没有特殊人,它才能遏制住人性的恶。
进一步讲,还有一种情况,也会产生隐形人,就是权责不一。有的人可以享受很大的很大权力,作出很重要的决定,而不用承担很大责任,某种程度上讲,他也是隐形的。
有的领导爱出新点子,爱搞新花样,今天要求下级必须做什么事情,明天又要求下级必须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乐此不彼?因为,做好了,都是他的思想,都是他的功劳;做不好,那是你的事,是你态度的事,是你能力的事,反正跟他没关系。这时,他是隐形的。
为什么“五多”问题越禁越多?因为上级和下级不是利益共同体,下级受损不会影响上级的利益。上级可以制定他们永远不用执行的政策规定,下发他们只需检查不用负责的通知要求,即使耽误了下级的时间精力,离散了基层的人心士气,那又如何?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这时,他们是隐形的。
我们经常看到人走茶凉、人去政息的情况,那些搞得红红火火的活动经验做法,很少能有持续的生命力。
我在想,假如一个活动需要每个人付出两小时的时间,一千人就是两千小时,一万人就是两万小时,十万人就是二十万小时……一个人一辈子能活多久?清醒的时间也不过这个数。
如果这些活动没有生命力,是不是就相当于谋杀害命?范围越大,影响越大,后果越严重。这是不是挖我们伟大事业的根基?有人对此负责吗?没有!
没有人为灵光一闪的“金点子”、脑门一拍出决策的后果负责。因为,从来自己评价自己,所有的都是工作,所有的都是成绩。
微信群里有位朋友求助,落实上级要求,弄虚作假是作风问题,要被收拾惨;不弄虚作假,又落实不了,又要追究责任,又是死路一条,真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求大家指点支招。
辛酸又无奈的滋味涌上心头,这种情况,一时半会,没有招,也没有解。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系铃人我们看不见、也够不着,何况他们也不需要对我们负责。
伟大事业需要伟大气象。规则制度的隐形人已经现形了,权责不一的隐形人还需尽快戴上紧箍咒,尽快消除那些四处蔓延而又无人负责的恶。
期望这么一天,不会等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