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三不住
金波一面架住粉拳一面道:“宝贝儿,别闹了,你说她是母老虎,你想想我是什么?”
小妾住了手,眨眨眼睛道:“你是银样蜡枪头。”
“宝贝儿不要讪笑,我不是你的小老虎么,你想想,如果我发威了呢?”
“发威的小老虎。”
“还闹,发威了那就是一头猛虎,还镇不住她这只母老虎么!”
“那你要每天晚上都到我这来。”
“这怎么行!”
“那她那里一半我这里一半。”
“也不好吧,她终究是妻嘛。”
“好你个银样蜡枪头,刚才怎么说的,转眼就来欺负我了。”说完举起粉拳又是一阵缠闹。
金波无法,只好哄道:“好好好,一人一半,一人一半还不行么。”
小妾停下粉拳,“说话当真?”
“当真,骗你的话让我枪头寸断。”
小妾扑哧一声笑出来,“下流东西。”
小妾媚眼如丝,和金波缠闹多时,金波早已按耐不住,学老虎“嗷”地一声叫,扑倒压在身下,“小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银样蜡枪头,看我猛虎下山!”
小妾咯咯咯浪笑,“来啊来啊,你就是银样蜡枪头……”
第二天一早,金浪金潮兄弟便与雷钧马威汇到一处,动身启程。
前一晚雷钧和马威还因争这趟生意针锋相对,今天转脸便云开雾散兄弟长兄弟短亲热非常。
虽然有说有笑,但众人心中不敢怠慢,深知这趟镖若是出了差错,两个镖局几十年的辛苦经营便会毁于一旦。
因此,雷钧和马威各自从镖局挑选了五十名精干的汉子,由黄河镖局打前阵,虎威镖局断后,护着中间的金浪金潮和几个仆人,一路谨慎而行。
去时从京城至番禺,二十万两银子分成十辆马车拉着。
走镖之前雷钧马威和金浪金潮兄弟有言在先,虽然金氏兄弟是雇主,但与押镖有关事宜须由雷钧马威做主。
因为走镖有走镖的规矩,是镖师用血的教训总结的经验,若由外行做主不按规矩行事,镖失人亡只在顷刻之间。
首先是“三不住”,京城番禺路途千里,风餐露宿自不必说,有时一连行了几日方才遇到大的村镇有客店可住,金浪金波恨不能立刻洗个热水澡,然后倒在舒服的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岂料雷钧进去片刻便出来向马威摇摇头,然后示意镖队继续前行,因已有言在先,凡事两位镖头做主,金浪金潮兄弟只好重新上马,无精打采的跟着队伍。
金浪忍不住,问雷钧道:“雷镖头,这好端端的店正可让弟兄们解解乏,为什么偏偏不让住,若是因为房钱,贵出来的我出!”
雷钧陪笑道:“金二爷你这说得是哪里话,岂能因为这点房钱劳累您,您有所不知,像刚才这样的大镇,咱走镖的要格外小心,因为镇子若大,当地地头蛇的势力也大,惹上麻烦不易脱身。”
金浪不解,“这与住店有什么相关?”
雷钧解释道:“刚才的镇子既大,这家店又是新开,不知主人来路底细,是以不能入住。”
金浪听后点点,“雷镖头精细!”
“金二爷过奖了,这都是老辈留下来了的规矩。”
又行了一日,金浪老远看到村子里扬着客栈的幡子,急切地向雷钧道:“雷镖头,快进去看看这家店是不是新的。”
雷钧在马上笑道:“不用看了,这条镖路之前走过,这家店开了十来年了。”
金浪听后喜道:“终于可以睡个舒坦觉了。”
“金二爷等一等,”马威从后面骑马上来,“容我再去看看。”
金浪虽已疲累不堪,但心想小心驶得万年船,且雷钧马威又是为金府出力,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见马威一人一骑慢悠悠踱到客栈门口,却不停下,轻带马缰又向前走了数步,在一个瓜果摊处下了马,和小贩不知嘀咕几句什么,又掏出一块碎银子,小贩乐颠颠收了,又不见秤拿瓜果。
金浪看得满面狐疑,半盏茶的功夫,马威重新上马,向着镖队的方向招招手,示意仍旧前行。
金浪满心期待可以缓缓身子,没想到还是不能入住,失望兼之困乏,心中大为不悦,待赶上马威,质问道:“这也不能住,那也不能住,你们存心找罪受么?”
“怎么会,”马威带着愧意道,“金二爷金三爷,不仅你们没吃过这走镖的苦受不住,就是我们这些常年路上奔波的弟兄们此刻也想能投宿客栈好好整顿一番,但刚才那家店确实住不得!”
“刚才的村庄不大,雷镖头又说是家老店,为什么住不得?”
“是老店不假,”马威道,“但是此店触了'三不住'的规矩,不知什么原因刚刚易主。”
“你怎么知道?”
“是从那个卖瓜果的小贩口中套出来的。”
连日草行露宿,两次过店而不能住,金潮心中也颇焦躁,但他比二哥金浪冷静持重,因此一直不出声。
此时见金浪有责怪之意,赶紧上来劝道:“二哥,雷镖头和马镖头都是走镖的行家,听他们的不会有错。”
金浪也自知并无道理,火气都是因为疲累而发,经兄弟这么一劝,渐渐也就平静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都是蜿蜒的山路,人烟稀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别指望有客栈了,不过金浪和金潮倒是发现了几件趣事。
先是想不到这些外表粗旷的走镖汉子居然个个都是生火造饭的好手。无论风多大雨多急,总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生起炉灶,接着有人负责拾柴,有的负责下米,附近有水的,便去捉鱼摸虾,停在林子中的,便去逮兽捕鸟,一会功夫便饭熟汤热,香气四溢。
接着发现这些扎髯汉子针线活竟赛过姑娘。走远镖的,鞋一般会备上几双以便替换,但新鞋上脚别扭三天,所以一旦走坏了,这些汉子大多拿出随身带着的针线包,穿针引线,修补好了再穿。有时候穿山越岭,衣衫裤角难免会被石岩树枝划破,大汉们便又飞针走线,细针密缕,缝补的天衣无缝不让妇人。
行了一段日子后,头发胡子乱成一团,金浪金潮发现这些汉子又成了剃工,抽出朴刀互相割发刮脸。这走镖也是体面营生,有时过城进镇还要拜会拜会当地的前辈权势之人,如果个个一脸狼狈如同乞丐就被人看轻了。刮净脸面,然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气宇轩昂地前往,既不跌份儿,又显示了镖局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