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计时器》

第二部分 微光计时器

06 久别重逢VS初次见面

这次见面，对于K来说，是久别重逢，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初次见面。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我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前往和K约好的吃饭地点。

来到「菌子先生」火锅店。

K已经在一个靠窗的包间里等着我了，桌子中间的圆锅里煮着各式各样的菌菇，圆锅的旁边放着待会儿要涮的生肉和青菜。

我进来后，K百感交集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坐在了他的对面，轻轻地问了一句：“你是K，对吗？”

K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失望，却还是笑着回答说：“嗯，我是K。好久不见了，J。”

“好久不见。”这次见面，对于K来说，是久别重逢，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初次见面。

“你的头发，长长了好多。”K看着我的头发，感慨地说道。

“毕竟是昏睡了五年。”顺着K的目光，我摸了摸自己的长发。和自己之前瀑布般乌黑浓密的头发不同，J的发质非常纤细柔软。

“你的脸几乎没怎么变，还是五年前的样子。我却变了好多。”K说。

“我可以看看你五年前的样子吗？”我问。

K笑着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打开后递给我，里面有一张塑封好的照片。那是J和K两个人的合照，J留着一头齐肩的红色短发，整个人散发出英姿飒爽的干练气质，K的头发和现在没什么变化，还是这种很精短的圆寸，但是脸上的肤色要比现在略浅一些，眼睛里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也比现在要张扬得多。照片中，J勾着K的肩膀，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一看就是感情很好的样子。而且，能够一直把J的照片珍藏在自己钱包里，K一定非常在乎J。

K拿起我面前的小碗，从锅里连汤带蘑菇地盛了满满一大碗，递给我说：“先喝碗菌菇汤吧，这是大里这儿的特色美食，味道很鲜美的，你尝尝看。”

我把钱包还给K，并接过了K递过来的碗，热腾腾的菌汤闻起来确实非常鲜美。我想起之前在新闻上看到说，到了菌菇丰收的季节时，会有很多人因为吃了没煮熟的菌菇而食物中毒并出现幻象，忍不住问：“如果没煮熟的话，人喝了会不会中毒？”

“放心吧，你来之前就已经煮了很久了，保证是熟的。如果真的中毒，我就陪你一起。”K笑着说。

“倒还真的挺想试试的，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幻象。”我用小勺喝了一口汤，那味道简直鲜美到无法形容，忍不住感叹道：“好好喝啊。”

K开始往火锅里放入牛肉，又把锅里的牛肉往汤里压了压，然后把空盘子放到一边。

我看到桌上有一小壶冰镇的桂花酒，于是拿起酒壶，给我和K分别倒上了一小杯。

我们碰了酒杯一饮而尽，算是正式庆祝这次「久别重逢」和「初次见面」。

这冰凉凉的桂花酒，喝起来很是香甜，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看着手里的酒杯，恍惚间我想起了几个月前和屿飞一起喝过的青梅酒，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和沐烟就这样突然离开了，他会不会觉得很难过？我离开之前寄出的那封信，他有收到吗？

“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K的声音，再次把我拉回了现实。

手中的酒不是青梅酒，而是桂花酒。这里不是海遥市的日料店，而是大里市的菌菇火锅店。我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墨瞳，而是J。

我回答说：“是，醒来之后大脑里一片空白。”

“你昏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可以感觉到外界的事情吗？”K继续问。

“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片虚无的空白。”我摇摇头说。

“虚无的空白？”K露出疑惑的眼神，表示对这样的感觉无法理解。

“嗯，张不开眼睛，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体四肢也没有任何感觉。就是这样一种虚无的空白。”我尽量描述出当时在J的身体里还未苏醒时的感觉。不过，没有经历过的人，应该确实很难理解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吧。

“所以，五年前我在你病床前说的话，你也都没有听见？”K问。

“你当时对我说了什么？”我反问他。

“那是秘密。”K笑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是非常放松和满足的，与M发给自己的照片中那张冷峻的面孔和昨晚那个放浪不羁的登徒浪子，仿佛都不是同一个人。

我向K说明了这次过来的目的：“我这次过来，除了是因为老板让我把你接回去之外，还想问问你一些之前的事情，我想找回以前的记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还没等我问完，K就迅速回答说。

很明显，他对于我想找回记忆这件事，跟M和老板的态度截然不同。

“如果你真的想找回以前的记忆，可能要从「头」开始了。”K说。

见我一脸不解，他又指了指我的长发，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去剪个五年前的头发？”我问。

“对，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去。”K说。

“好啊。”我想起《杀死一只知更鸟》里面有一句话：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 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既然我那么想了解J，那么去剪一个她的发型也未尝不可。

这时，M突然走进了包间里，笑着说：“好香的菌汤啊，方不方便加双筷子呢？”

看到M进来，K的表情虽然仍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睛里分明比刚才多出了一丝防备与谨慎。

“这么不放心啊，居然还亲自跑过来看着。”K半真半假地调侃着M，并让服务员加了一套餐具。

“正好老板派我去附近的城市办事，离这儿也不算太远，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们。咱们三个人，也有好多年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了。可惜我不能待太久，一会儿就得赶紧走了。”M一只手搭着我的肩膀，一边坐在了我的旁边，笑着问K：“回上户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后天下午2点多的飞机。”K刻意把目光从我和M的身上移开，然后从锅里夹了一块煮好的牛肉，蘸了蘸小碟里的干料，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后天才出发吗？”M也从锅里夹了一块煮好的牛肉，放进了我的碗里。

“你总得给我留点时间，让我跟我的女朋友们好好告个别吧。”K自嘲地笑着，然后开始往锅里下另外两盘肉，全程没有看我们一眼。

“你同时交往这么多女孩，也好意思管人家叫女朋友？”M打趣着说道，并偷偷瞄了一眼我的表情。

“你不懂，每个女孩身上都有自己独特的美。人生在世，要多尝试。”K故意显露出一副轻佻放荡的样子。

我又想起昨天晚上，K和那个性感女孩在别墅里激情缠绵的画面，默默低头饮了一杯桂花酒。

“J，少喝一点酒啊，你现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还是要多注意点才是。”M关切地对我说道。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K看到我对M如此听话顺从的样子，眼睛里流露出了失落的眼神，默默地低着头饮了几杯酒。

M观察到了K的情绪，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故意对K说：“K，这两天你要帮我照顾好J啊，如果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当K再次抬起头看着我和M的时候，眼神里的失落已经一扫而空，还笑着打趣道：“知道啦，看把你紧张的，我保证后天一定会把一个完完整整的J给你送回去的。”

M对着K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然后抬头对我和K说：“我得赶紧走了，你们继续吃。 ”

“路上小心，后天见。”K并没有丝毫想要挽留M的意思。

M站起身，也对K回了一句：“后天见。”

在离开之前，M突然低下头，轻轻吻了我的额头，并对我轻声说：“后天见。”

我没来得及闪躲，又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于是只能也回了他一句：“后天见。”

然后，M满意地笑着离开了。

M走后，我和K都觉得有点尴尬，互相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K开口问我：“J，我记得你之前应该没来过耳海这边吧？”

“之前没来过呢。”我摇摇头，如实说道。

“那明天我带你到耳海附近好好转一转吧。”K饶有兴致地说。

“可是你刚才不是对M说，明天要跟女朋友们好好告个别吗？”我问。

“我骗他的。”K的脸上又恢复了M进来之前脸上的那种放松和满足的笑容。好像只有单独在J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变得这个放松满足的样子，这是K只专属于J的样子。